霍风恹恹扒拉着米饭，“这件事我想过，我知道她这样做的理由，也理解她，但我毕竟不是她，我从小就是在您的关爱下长大的，爸他虽然有些地方不堪了些，但对我，并没有做过十恶不赦的大事，反倒是我……对不起他。”
不管霍芸山之前对他如何，这一切都在他肖想小妈之后，再无法相提并论。
更何况，与其说霍芸山是被毒死的，倒不如说，他是被气死的。
他临死前看他的眼神，经常在他午夜梦回钻出来，叫嚣着引出他的愧来。
放走顾音音那一天，他想，他还不如抵了命给霍芸山，也好过他日日烦心。
沈玉蓉看到霍风萎靡的样子，桌下的手抓紧了餐巾，“阿风，如果我说，你爸爸也欠了你一条命呢？”
霍风一愣，“我爸欠我一条命，什么意思？难道我爸一开始要打掉我？”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原本紧张的沈玉蓉哭笑不得，“不是你，是……”
沈玉蓉缓缓开口，道出了隐瞒了二十多年了秘密，“是你的亲生母亲。”
第1655章 靡靡之音（94）】
“我的亲生母亲？”
霍风莫名其妙，“不就是你吗？妈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沈玉蓉凝着霍风，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个秘密，我本来是想带进坟墓里的，但是眼下看你这样自苦，我也不得不说出来。”
她顿了顿，“其实，我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霍风一脸错愕，“您说什么？”
“……”
沈玉蓉掀开了霍家风平浪静下的污秽，给霍风讲述了当年的恩怨。
听到自己的生母是如何害沈玉蓉失去一个孩子的，他又是怎么被送到沈玉蓉身边的，他好似在听天书。
良久，霍风强撑笑意，‘妈，你该不会是在说笑话吧？我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孩子？’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就是我的孩子，但你的生母，的确另有其人。”
见沈玉蓉面色不似作伪，霍风仿佛被人丢到高空又狠狠摔了下来，骨头碎落一地再无法拼凑。
他听到自己问，“那我的生母她？”
“她已经过世了。”
霍风咬着牙，“是霍芸山。”
“是。”
说到这，沈玉蓉眼中浮出几分愧意，“这件事，也跟我有关，他是为了把孩子给我，所以才对你生母下了死手。我知道的时候，你的生母已经过世，我叫人把她葬在了海城，如果你想去看看她，管家知道墓地在哪里。”
话说到这个份上，霍风就算是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他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他就像是一棵小草，一朝发现，原本牢牢扎根的土地，竟然是吸水海绵，就连他自己也是观赏的假草，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沈玉蓉看出霍风神情恍惚，握住了他的手，“阿风，你如果怪我不认我，我不怨你。这都是父辈造的孽，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是不希望你带着愧疚过一辈子，事实上，我们所有人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霍芸山用一个无辜幼子，抵了他的情债。
而她，则是用霍风抵了她对亡女的良心债。
霍风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一根拴柱霍家的绳子。
就在沈玉蓉觉得霍风或是愤怒的指责她，或是头也不回的离开时，他握住了她的手，哑声道，“妈，你疼我二十五年，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一切都是霍芸山造的孽，跟您无关。我要是真因为这件事就不认您，那我真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听到这番话，沈玉蓉鼻尖酸楚，一向是端庄自持的人泪如泉涌，她抱着他早已宽阔到能为她挡风遮雨的肩膀哭的泣不成声，“阿风……”
霍风心里像是空了一大块，可同时，也松了一大块。
当年霍芸山把他送给沈玉蓉还情债时，可曾想过，这笔债，将来还会以另外一种方式被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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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霍风跟沈玉蓉一起回了海城，去祭拜他的生母。
墓碑上的黑白照对他来说极度的陌生，他伫立良久，甚至不知道对这个薄命的女子说些什么。
最后，他只是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离开墓园，他已经不想再去分什么谁对谁错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本烂账，算到最后，谁都是输家。
他做不到无愧，只求无悔
第1656章 靡靡之音（95）】
耽搁这么久，霍风也要继续他的任务。
先前他去那些地方的时候一心只想找到顾音音，眼下他倒是踏实下来，用脚去丈量一寸寸土地。
手绘的地图一点点扩大，他的心情随之开阔不少。
在山村里待久了，跟土地打交道，人也变得纯粹。
三月之期一晃而过，他回南城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