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姝面色复杂的看着他,把冲他呲牙的小狼崽捞到脚边,长叹了一口气:
“师父,这是你给我铸的剑。在二师弟刚进宗门没多久时,你去玄器宗亲手打的。”
“三师弟和四师妹被捡回宗门以后,你就失去了踪迹。最后见你的那次,是你把浑身是伤的小师弟带回来,告诉我从那日起,宗门以后便不会再有新的弟子了。”
男人陷入沉默。
贴在皮肤上的黑色符文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他低垂着头,鲜血透过手指往下落。他控制不住的咳了两声,血珠滴在剑身上,长剑微微嗡鸣。他突然轻笑了声:
“是吗?”
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容姝?”
容姝垂下眼眸,低低应声:“……是。”
“你怎么会、你怎么会……咳、咳咳……”
男人声音骤然变得
急促,他猛地拉住容姝的胳膊,在她手腕处仔细查探后,脸色有些茫然:
“你如今……竟已有百岁?”
容姝睫羽颤了颤:
“师父,距你飞升……已有百年了。”
“百年、百年……哈哈哈,竟然已经过去了百年。”
他拿起酒壶往嘴里猛灌,眼神望着想偷偷离开的符木,手上浮现微弱的仙力,把人拉到了面前。他冷声问:
“符木,自我进入无主之地,已经过去了多少年?”
符木悄悄在容姝身上打量了一眼,嘴里念叨了两句什么,斟酌着开口:
“那个……齐仙,你来无主之地,也差不多有九十年了。”
男人——齐崇突然控制不住的往外吐了一大口血,他脸色苍白的倒退了几步,用剑撑住身体喘息了几口气后,他看着容姝的脸,似乎想从上面找出几分她小时候的痕迹。半晌,他闭了闭眼,语气有些虚弱的开口:
“你那几个师弟师妹呢,现在如何?是已经跟着飞升上来,还是……暂且留在下界?”
“都在仙界。三师弟在外历练,其余人都在宗门中。”
容姝面色复杂,好看的眉头微蹙:
“师父,你当年……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飞升?”
她和师弟师妹都还没成人,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周围的那些大宗门对她手里的产业虎视眈眈,一开始还忌惮着齐崇实力强大,行事有所收敛。等他飞升后,那些人便彻底放开了顾忌,从暗搓搓的使绊子,变成了明晃晃的刁难。
上门诬赖都是轻的,时不时在夜里偷袭暗杀,才是最要命的。
齐崇哑然,他张了张嘴,手掌攥成拳。他看了眼暗搓搓竖起耳朵的符木,声音嘶哑、自嘲道:
“算了,本来我这些破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当年我本来没打算这么快飞升。虽说我一向不怎么管宗门里的事,可怎么也算喝了你们正经的拜师茶。那日宗门大比上,我本来没打算出手,可有两个渡劫期的老东西竟有被夺舍的征兆。我上前查探,可……”
他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大骂道:
“那两人根本是被附了身!!是仙界专门派去下界、寻找有天赋小崽子的狗屁东西!!”
容姝心里一惊,小狼崽轻轻一跃爬上了她的肩头。她拧眉:
“为什么要去下界找?仙界天赋高、实力强的人比比皆是,何必费力再去下界?”
原本静静听着的符木狠狠啐了一口:
“嘁!你问他们为什么要去下界?自然是下界的人更好骗、炼起药来更便捷!能从下界飞升上来的人天赋自然不必说,若是能在年幼时将其制成药,服用之人的天赋、实力,往上涨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不屑的嗤了声:
“你以为近千年来,下界飞升之人寥寥无几是为什么?自然是那些苗头都被拿来入药了!下界的小崽子又岂是仙界之人的对手?不等他们修炼大成,便都被绑过来了。”
容姝嘴唇紧抿:“所以,师傅你当时……”
符木轻哼了声:
“你师……齐仙自然是为了你们几个,若不是他把那两人拦住,恐怕你与你那几个师弟师妹,早就不知变成哪位上仙的一部分了。”
齐崇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脸上的符文渐渐褪去,露出他原本的样貌——
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眼神慵懒又恣意,让人不自觉便被吸引了目光。他薄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着一张脸摇摇头:
“我原本……是想再下去暗中瞧瞧你们的。”
容姝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字眼,联想到慕华上神给的那块留影石中,帝后说的那些话,她攥紧了指尖,看着身后仿佛随时能倒塌的茅草屋,哑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