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那双眼睛充满哀伤,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
棠妹儿冻紫的嘴唇轻轻地发抖,过了许久,还是说不出话。
“不想说就不说。”靳斯年双手用力握住她肩膀,“我只问你,凭我们现在和北上的关系,就算你在那边杀了人,会怎么样呢?”
过了好一会儿,棠妹儿动了动嘴唇:“不引渡。”
靳斯年:“那九七之后呢,基本法怎么说?”
棠妹儿哑声:“不追溯。”
这一课,靳斯年教她,情绪永远不解决问题,而棠妹儿也配当他最出色的学生。
“你看,我的大律师熟读法条,什么都知道,所以你还怕什么呢。”靳斯年索性和她一起坐在地上,然后将人揽入怀中,抱紧。
“这个世界,规则即是正义,连规则都奈何不了你,别人更没资格审判你。”
冷水下的抱团取暖,似乎没有意义,但男人身上的温暖,还是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棠妹儿埋头在靳斯年怀里,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紧贴在身上的男士白色衬衣下,透出的皮肤肌理,一股木质调的香气,已经被水冲刷得淡而又淡,可还是沁入她肺腑。
是从没有过的、被人无限兜底的安全感,彻底网住她流离失所的灵魂。
棠妹儿悄声问:“办公室里的兰花,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摆在桌上又精神又漂亮……”靳斯年再次抱紧湿|透的她,声音来自悠长的叹息和隐晦的情愫。“我要好好照顾那盆花,看谁敢折它一片叶。”
第49章 从前事我他妈忍你一天了!
柴湾偏僻,许多地产商的触角尚未延伸到这里,夜风袭来,吹送过来的空气中带着某种原始草木味。
春天已至,午夜时分户外也不算太冷。
汽车大灯洞穿黑暗,靳佑之只穿一件衬衣,坐在车头,慢慢抽烟。
张祖德耐不住,走来又走去,最后实在不忍不住了,他走到靳佑之身边,“约好了是这个时间的,靳生怎么还不来?”
靳佑之:“他不来还不好?一会儿咱们直接回家睡大觉。”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祖德又不是傻子,“约好了又不来,我怕那个女人哄着靳生耍花样。”
靳佑之笑了一声,“棠妹儿小时候就爱耍花样吗?”
“就她最鬼道!”
“和她说句话,她要不转身跑,要不嗓门大得跟什么一样,和她要好的小姐妹,哪个下水玩不脱衣服,偏就她,连脚都不肯露一下——”
张祖德忽然住口,神色有些尴尬。
靳佑之叼着烟,笑笑,“理解。”
“我摸她,她也不肯,骨头太硬的女人,不好玩。”
听到靳佑之这么说,张祖德放松下来,对此,他颇有经验,“其实也不是,对付这种硬气的女人,就要强硬一点,有一次我差点让我给弄手,那小腰滑得……”
靳佑之似笑非笑地听。
张祖德眉飞色舞说到一半,废弃楼区外响起一阵汽车发动机声,紧接着四辆黑色车子驶过来,带起一阵尘土。
张祖德精神一紧,连忙去看靳佑之。
抽了半截的烟一丢一碾,靳佑之站直身,拍拍张祖德的肩膀。
“别怕,我的人不比他的少,今晚本少爷罩定你。”
张祖德恨不得给靳佑之当场作揖,“佑少,我爹是村长,我岳父是族长,在你眼里这可能不算什么,但我们那里出矿石,还产红木……只要过了今晚,一切生意都好说。”
此刻,靳佑之目光已经迎向来人。
靳斯年那边,十几个保镖率先下车,先将现场围个水泄不通,随后,许冠华走过来,他垂手叫了声,“佑少。”
“没想到佑少也在。”
张祖德赶紧去看靳佑之。
靳佑之淡笑着,“我哥和棠大状都来了?”
“都来了。”许冠华稍微侧身,只见棠妹儿从黑色劳斯上下来,她人裹一条黑色羊绒披肩,衬得一张脸惨白,像生了场大病。
靳佑之眸色深沉,看着她禹禹前行,艰难如雨中跋涉。
他收回目光,看向许冠华,“这位张生是我接待的客人,我哥什么意思,准备怎么处置他?”
许冠华:“靳生没恶意,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张祖德,请佑少行个方便。”
张祖德听到点名,往靳佑之身后一缩,他指着走过来的棠妹儿,“怎么可能只是问问题,你这小贱人有多恨我,以为我不知道,别以为你有靠山,有本事了,就敢报仇,我照样也有人帮,你奈何不了我!”
棠妹儿眼神飘忽,直接略过靳佑之,落在张祖德身上,细细打量他,直到这人与她记忆中人影重叠后,她才咬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