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延昭在陈菩身侧,将他的动作看得清楚。
这人倒也怪,方才劝他不要轻举妄动现在杀了献帝,如今却又因为献帝那几句话,颇为震怒的要动手。
他也明白陈菩是为何,这事换他,他兴许还不如陈菩,但现下不行。
第117章 117 不该做
117
谁不知道狗皇帝心里打了什么主意, 他怕是要拿着那位六公主对付沈家。
这其中谁都可以管上一管,但陈菩不行,宁延昭使尽了自己的一身蛮力, 想压住陈菩悬在半空中的手。
这曾是一双极其干净修长, 可以点墨文笔为利器的手。
现今却斑驳满目, 虽形如旧, 却粗糙丑陋。
宁延昭能压下来那只干净的执笔手, 却压不下来陈菩的这只手。
献帝这会儿死在宫院里,是逃不开外面那些侍卫的目光的。
诚然,他与陈菩也会必死无疑。
“想想当年的卫家。”蛮力不行, 宁延昭的脑子难得在这一刻转动了下。
那杀意是一下子起来的,想放下却并没那么容易。
宁延昭的这句话虽然叫陈菩暂且醒了神智,但他依旧还悬着手。
良久, 他才肯将手放下来, 凝望着外头的天:“延昭,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活的很清楚, 但现在却有一桩事想不明白。”
“因为六公主是吧?我与盈盈那会儿也一样。”宁延昭伸手拍了拍陈菩的肩:“不过好在你与那个六公主是两情相悦, 我是倒追的人家。”
“不是..她与我之间,没有那些千回百转的弯绕, 喜欢就是喜欢,不要就是不要。”陈菩缓缓摇头,指尖还捏着的那颗手头也收进了掌心。
“真叫我想不明白, 甚至要问句凭什么的,是这世道...”
“在此之前我觉得我已经足够苦,觉着双亲俱亡,家族溃散,已足够不幸, 仇恨支撑着我活下来,我看着国朝慢慢衰败,竟也觉得快意。”
“可我不明白什么支撑着她活下来,别人活着兴许要为了点什么,她活着就只是活着,倘若要图点什么,就只有全豁出去,甚至是以死为代价来换,她分明是公主,她什么也没做错,人人却都要伤她害她。”
“我的父母兄弟全死于皇权之下,我该恨天家恨得切齿咬牙,独她沦为了软弱可欺的模样,我见到她,却忽然下不去手来杀她。”
“这世上谁人不可怜,我大抵不是想覆了这皇权,而是想救她...这当是喜欢么?”
言罢,他见着这可将雪晒化的郎朗白日,却觉得并不是很舒服。
这大抵,是宁延昭此生听见陈菩所说话最多的一日了,然而他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陈菩。
陈菩与他,六公主与张盈盈,是不一样的。
他与张盈盈只需心意相同即可,可陈菩与那位六公主,只心意相通,大抵是走不到一起去的。
沈卫家之仇,牵一发而动全身。
陈菩选的这个人实在是不合时宜且不和事宜,但这世间大抵也唯有这么一个,能叫陈菩这个人牵肠挂肚,并说出此番话来。
这样如何算不得喜欢?
可喜欢的太过了,在一个寻常人身上兴许无伤大雅,在陈菩身上却行不通。
陈菩要走的是一条通天的路。
“六郎,有大业在前,我不希望你因着着种种小事折断了这条路,先天下,才是她,这是你该走的路。”
宁延昭看着陈菩说完这番话,便缓步离开了相思殿。
他可没给献帝准备什么年礼,现下得赶紧去找补。
宁延昭赶着逃命似的跑的极快,陈菩也清楚宁延昭这是在急什么,他小时候也是这般,遇到什么事儿就风风火火的,他每次在温书是看到这样的宁延昭会冷冷的笑他声,但今日陈菩笑不出来。
“柱州的小知府虽然凶横,但却没少了礼物,那地方盛产葡萄,连着葡萄酿成的酒也香醇甘美,厂公不若来两杯?”
相思殿接连送走了两个人,这功夫,晚岚也该整理好衣衫了。
可她并没补全衣裙,只将方才挂在身上的绯红纱衫的绣扣拢上,赤足踏出了屏风,仰目看向了陈菩。
女人那双美眸中的媚意并未散去,反带着些许逢迎的意味,将手轻轻往陈菩脸侧伸,吊起嗓音叫自己的声音尽量含着些冷意:“厂公怎么不理我呀?”
这语气酷似小公主平日没正行的与他的调情打闹,陈菩尚沉溺雪色中,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只觉得脸侧有什么东西探过来,伴着小公主的声音。
知道她辨声也只能寻到大概方位,陈菩他下意识的用脸去接她的手,忽觉出那只手带着一股子暖意,方才拧起眉头,侧目看向了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旁的宁安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