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萱听见有脚步声,她的眼睛亮了亮,她扒在牢门边上,看着传来脚步声的方向。
所以崔愉心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穿着火红嫁衣的女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里面的光芒丝毫不加掩饰。
崔愉心冷笑了一声,不知道还以为这女子要嫁的是她呢,如此情真意切,直白到叫人不敢堂而皇之地直视。
崔愉心走上前,隔着牢门打量起这个叫做容青萱的人。
容青萱头发上的那些珠钗已经全部散掉了,在稻草上东一支,西一支,其中一支,还是崔愉心最喜欢的珍珠发簪。
高非晚真是入戏不浅啊。
容青萱的发间还有些稻草,白皙的小脸上沾染着一些泥巴,有些脏脏的,倒是显得她可怜巴巴的。
崔愉心的目光停在容青萱的唇上,她的唇上是擦了胭脂的,瞧着格外红艳,不知道是谁给容青萱上的胭脂,上的又是不是崔愉心最喜欢的那一家的。
要是高非晚不告诉崔愉心,他将来会如何娶她,崔愉心也不至于看着容青萱如今的样子推想出全部的过程。
“你听我给你解释……”
余下的话还没有说完,容青萱就被捂住了嘴,她呜咽几声,崔愉心道:“再乱说话,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她不至于现在就杀了眼前的这个人,但威胁她总是信手拈来的。
崔愉心已经作势去摸她腰间的匕首。
容青萱含着泪点头,她一定不乱说话。
崔愉心松开手,转而抬起容青萱的下巴,饶有兴致地问:“这就哭了?”
容青萱摇了摇头,伸手抹了把脸,将眼泪擦掉。
如果崔愉心也不喜欢人哭的话,会不会直接剜掉她的眼睛?
虽然不太可能,但容青萱还是害怕。
崔愉心忽然觉得眼前的人跟自己一点儿也不像,她不会这样哭出来,她就算是被打断了骨头,眼泪也不会落下来一滴。
从山崖摔下去之后,崔愉心侥幸没死,还得到了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可她的腿断了,因为她不会处理又长到了一起。
那个在崖底隐居的大夫告诉她,她的腿愈合得不对,只能打断了再重新接,要是让眼前这个人去,怕不是听到这里,就已经吓得嚎啕大哭了。
崔愉心哪里都跟眼前的容青萱不一样,所以自始至终高非晚都在演戏给她看。
什么桑桑什么珍珠发簪,不过是他拿来欺骗世人他还在喜欢她的借口。
崔愉心伸手蹭下一点容青萱的眼泪,那滴眼泪很快就在她的手指上干透了,她捻了捻手指问:“刚才不是还在装疯卖傻吗?”
崔愉心看她现在,精神好得很。
容青萱有点茫然,她茫然的时候,那双眼睛显得更加的透亮,像是被浸在水里的黑玉。
“怎么不说话?”崔愉心不太耐心地问容青萱,难不成是个哑巴?
容青萱没说话,她用目光瞄了瞄崔愉心腰间的匕首,要是乱说话的话,她会被割掉舌头的。
她都还记得!
崔愉心自己说过的话转眼就忘,她顺着容青萱的视线看见了那把匕首,她将匕首抽出来,刀面就照着容青萱的脸,容青萱捂住眼睛,整个人瑟瑟发抖。
崔愉心低低笑了一声,“你还挺记仇的。”
瞥到容青萱又哭了,眼泪几乎沾湿她自己的整个手掌,崔愉心的语气不由得柔和了一点:“现在可以随便说话了,我不割你的舌头。”
容青萱小心翼翼地从指缝中看了崔愉心一眼,好像是在确定,有点像崔愉心在崖底见到的那些小野猫。
想要吃她的鱼,又不敢过来,只能这样探头探脑地打量。
“我没有装疯卖傻。”容青萱小声道,声音里面带着一点哽咽。
更像小野猫了,小野猫叫的时候,也是小小的一声。
崔愉心环住手问她:“高非晚叫你什么?”
容青萱有点懵,她怎么可能记得这个,“我不知道。”
崔愉心扯住容青萱的衣领,将容青萱拉到近前来,容青萱手忙脚乱地捂住自己的嘴,“你说不会割我舌头的。”
“我没说不割骗子的舌头。”
匕首的冷光已经近在眼前,容青萱怕极了,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不是骗子。”
“还不是骗子,”崔愉心盯着容青萱的眼睛,“高非晚不是叫你桑桑吗?”
“桑桑,是我的小名。”
容青萱眼里的浸润几乎袭上崔愉心的眼睛,崔愉心将容青萱放开,容青萱连忙往后退了几步,退到崔愉心隔着牢门再也抓不到的程度。
崔愉心觉得有点好笑,她既然隔着牢门抓不到,不会用钥匙开门进去吗?方才崔岩已经将钥匙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