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 又道:“我建议走这条。”她指的是僵尸多的那一边, “速战速决。”
谭灵朝点头称是:“这人怪源源不绝, 犹如再生,若不尽早出去, 怕是要在此困一辈子了。”
不知南枝那新奇的火器还有多少“子弹”储存,她的符咒已快耗尽了,幻境中僵尸能再生, 她的乾坤戒却是不能。
定了路线, 三人稍作休息,很快便往更深处走去。
再往下,人怪像是无穷无尽, 空气里弥漫着腐臭与异香, 吸入后不久, 脑袋便起胀痛,连带着痛觉都愈发敏感起来。
符咒虽可引爆人怪,但炸开之后,并不再同先前一般消散成黑烟,反倒真如人一般,迸出深紫色“血液”,一旦触碰,轻则麻痹,重则灼烧腐烂。
加上越到后头,人怪越密集,谭灵朝和南枝都舍弃了符咒,改用长剑。
“上、上仙……”
南枝旋身斩断白珠怜身侧一只人怪,气喘吁吁:“就叫我南枝吧。”
谭灵朝咬紧牙,半边脖颈都被“血液”烧得不成样子。
“南枝上仙,咱们,还有多远?”
“不远了。”
不远了。
别语荷,我们终于要见面了。
大地不断崩裂,碎石和僵尸却源源不绝往上涌来,像是要将三人托举上去,气波如浪,快速击拍着全身,毫不留情地抽走空气。
三人像是离了水的鱼,憋红着脸,张口开合,却吸不进一丝一缕氧气。
“轰隆——”
谭灵朝一把往下丢出所有的符咒,猛烈地轰炸之下,将人怪炸出一个凹陷的窟窿。
若隐若现的水蓝色波纹,就在此时的窟窿的间隙里闪过一瞬。
“南……仙!”
谭灵朝几乎是拼劲全身力气才喊出两个字,话音未落,喉间腥气一凛,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昏过去的前一秒,她看见南枝的身影跃进了那个窟窿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白珠怜才拔刀躲开一个僵尸,一扭头,只看得南枝衣袂一扬,旋即被僵尸海吞没了去,无影无踪。
那道窟窿很快被新的人怪填满,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心尖处如有雷击,将全身血液都电成了灰烬。
天地晃动地厉害,她却奇异的沉了下来。
脑海里茫茫然又空荡荡,什么念头都飞了出去。
只有那一片衣角,沾了泥和血,脏乱的不成样子,却不断闪过眼前。
说到底,这些事和南枝并没有关系。
她与别语荷之间的仇也好,恨也好,那都是她的事。
可一路以来,始终是南枝站在了她的身边,不,是身前。
那样一个懒懒散散,在天剑山上,每日只知浇花做饭的人,在幻境里,一次次的拼命。
换做别人,她或许会觉得是因为灵魂契的缘故,不得不如此。
可她知道,南枝并不是。
她这一生,见过太多的冷漠与无情,好似上苍从不曾垂怜,将她的前半生揉捏碾碎,给予无尽的折磨与苦。
而南枝,自初见时,就是难喝的鱼汤,柔软的肌肤,通红的耳根。
鲜活的,柔软的。
是真心。
她自以为,她是不屑于此的。
可当南枝的衣角落进怪海时,她忽然起了害怕。
从未拥有时,她不觉得此物珍贵。
拥有后再失去,却这般叫人难过。
灵魂契忽然一闪,似乎是那人遥远地同她道了一声,安心。
白珠怜强打起精神,抬手射击。
没关系,只是去破阵了而已。
幻阵一破,她们便都不会有事了。
手中银色武器似乎感应到主人心绪,微微发烫,从掌心向上传递,一如那人不要脸握着她的手时的温度。
很温暖。
她一直没有告诉南枝,其实她是喜欢温暖的东西的。
整个时空剧烈颤动着,像是发了怒的巨兽,无声嘶吼着。先前要闷死她们的巨浪此刻沸腾起来,咬着刀子,欢跃地从白珠怜耳畔腰身剐过去,像是仵作解剖开尸体,又像是屠夫在片着肉。
却只是疼,不见血。
白珠怜冷冷勾了勾唇。
该说不说,这还真像别语荷的风格。
她的发髻早散开来,一头乌黑的发飘散着,发梢飞舞,像是悬在空中的女鬼。
太初图内用不了灵力,即便能用,她堪堪筑基的灵气,在这浩瀚无垠的空间里,也不过是入了海的一滴水。
但,别语荷多番改造她的身体,用她的血肉去饲养天下奇珍异兽,总是有点用吧?
白珠怜望着南枝消失的方向,收起了枪,干脆利落的划破了手掌。
“我之前便觉得有些奇怪。”
“自这些东西出现后,为何她与谭师姐身上处处是伤,而我却并无大碍。”
“起初,我以为是她将我护得很好,很好。”白珠怜眼里闪过一刹暖色,笑了笑,又道,“眼下她不在我身边,这些东西的攻击便弱了下来,只剩一些风在吓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