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跨过亭台楼阁,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大长老不发一言,沈莫笑心中忐忑也不敢发言。
两人最终来到沈莫笑刚入浩然门时,进过的内室。一进其中,原本沉默的大长老突然一挥衣袖,勃然大怒道:“杨逸,你可知罪!”
刹那间,沈莫笑感觉全身血液仿佛被抽干,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冷汗直流,竟是无法开口说一句话。
大长老少年英气的脸上,浮现冰冷至极的寒意,紧盯着沈莫笑,一步步向她走来。
“身负戾气,是为心术不正,屠戮万民之辈。”
“天赋可升,是为怀揣至宝,居心叵测之嫌。”
“弑杀同门,是为残暴冷血,搅弄风雨之径。”
“杨逸,你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大长老每踏出一步,便说一句话,四句话说完,沈莫笑呕出一大口鲜血,身躯摇摇欲坠。
早在戾气暴露之时,沈莫笑就知道她必然遭受仙门调查。
此时此刻,她哪还不知道大长老的心思,这老东西若真想杀她,大可以有千种万种方法,不会将她带到这里,一番问责。
然而若是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只怕今日不死也要扒层皮。当下脑筋急转,在大长老将要再次开口时,突然拜倒在地。
大长老一愣,气息收敛了一分。只听那人道:“这一拜,是为浩然门培育之恩。”
“这一拜,是为大长老提携之谊。”
“这一拜,是为杨逸送别之心。!”
“三拜已了,大长老动手吧!”
沈莫笑三次叩首四句话,直让大长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今日找来此子,是想探明虚实,以确定是否将他留下。悟道之事大,戾气之事大,杨逸身上太多问题,浩然门大劫将至,纵然大长老惜才爱才,若他真有歹心,也说不得要亲手杀了此子。
谁想到,这人竟主动求死。
大长老脸色阴沉不定,道:“你休要故弄玄虚,回答我的问题。”
沈莫笑苦笑一声,道:“若大长老想要杀我,何须一个理由?我杨逸不过区区一个刚入脱尘境的小辈,身负戾气,一身是谜,纵然浩然门这样的仙门,也担心颜面受损,必容不得我。我内院双试第一又如何?我天赋不凡又如何?此生既要离了仙道,重入红尘,那不如一死。求大长老赐死!”
沈莫笑此言虽看起来悲怆求死,实则没安好心。她点出浩然门想要驱逐她的心思,又道出自己的价值。大长老常年位高权重,并非无耻鼠辈,这样的人最爱面子,若此时出手杀她,就坐实了浩然门无容人之量,大长老以公谋私,对双试第一的弟子大打出手的罪过。
果然,大长老神色缓和下来,悠悠说道:“你倒是狡诈。”
以他的识人之明,岂会不知道这杨逸是在巧言令色,逼迫他不能出手。然而短短时间内,便能想出这等策略,着实让人刮目相看。此子非但天赋卓绝,还有勇有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沈莫笑看出大长老并无杀心,当下松了口气,一脸悲怆的继续演戏:“杨逸句句属实,发自肺腑,还望大长老成全!”
大长老看他良久,叹息道:“浩然门并非无容人之量,我也不会寒了弟子之心。你既然赢得内院双试魁首,就应取得该有的奖赏。明日起,你便是入室弟子,按照惯例,我需赏你一件宝物……”
大长老话音未落,沈莫笑便十分上道的说:“大长老劳苦功高,弟子受之有愧,愿将此宝献给仙门。”
纵然大长老不缺这一件宝物,但此刻听他如此说,心中仍是欣慰,此子进退有度,安能不成大器,心中爱才之意更盛。
他自腰间取下一块令牌交给杨逸,道:“此物你贴身携带,于修行有益。若你他日可为传承,凭此令牌,可入我座下修行。”
沈莫笑自是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大长老又是不咸不淡的提点几句,便让他离开。
沈莫笑刚刚离开,内室之中,一道身影便缓缓现出身形,竟是诸葛青山。
大长老似乎并不意外,淡淡道:“你可看到了?”
诸葛青山点点头,叹息道:“可笑你我皆是半脚踏入虚空的修士,反为一个区区小弟子劳神费心。这杨逸确实有几分本事,越是如此,越是麻烦。掌门师兄出关在即,门中弟子因杨逸内院魁首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你当真放心将他留下?”
大长老抿了口茶,道:“你三叔的事尚未查明,这杨逸身上秘密颇多,若强行逼迫,以他的心性,只怕鱼死网破也未必会说。他在我们眼皮底下,总好过在外抓不到人影。此事你无须担心,我已有了想法。”
诸葛青山眼中明暗不定,片刻后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