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你这浑小子就别回来了!你不是羡慕你哥夫有能耐吗?那就去找你哥夫啊!”他甚至叉腰在大门口大叫了好几嗓子,别人来劝,方才回去。
其实他就是想让冯小弟听到,最好真找顾清瑶去。
没想到,晌午的时候,有去镇子上卖花生的村民跑来,说冯小弟死了。
冯大当场就晕过去了,他以为冯小弟正是听了他的话跑走的。后来被人救醒,才知道冯小弟昨夜就死了。
他该是跑到半路,扭了脚。赵家村距离安朗县不算远,但他倒在山路上嚎,便是听见了,隔远远的,也会被认为是什么野兽。他出来时跟冯大撕扯,厚衣裳也给落在了家里,野地里可比村里更冷,就这么硬生生给冻死了。
“其实扭了脚,捡根树杈子杵着地,也是能回村的。”
“六叔(村里另外一个猎户)去了,说看痕迹,他跌了就没动了。”
“跌重了?”
“没,就是扭了脚,然后就坐那儿不动了。”
“闹不清他怎么想的。”
冯大却明白,冯小弟没有坐在那儿不动,他当时上半身必定是动的,是挣扎扑腾的。冯小弟这是跌倒后性子上来了,得有人去劝他,去拉扯他,他才能起来。可是没有,老天爷教了他做人。
冯大没让小月亮回去处理丧事,他夫家不在,年纪又这么小,再被吓着。甚至还把赵氏也送来了,冯小弟横死,又对这未清楚性别的弟妹心怀怨念,实在是该避着些。
冯大原本给自家看好了坟地,却没将冯小弟葬进去,只找了个荒僻的山头,甚至都没立碑,就随随便便给埋了。
冯蒻蒻回到家,扑在冯二床边,号啕大哭。他知道,这下更没人敢来治冯二了——原本,他只要进去见到冯小兔了,就算没得到承诺,大夫也知道,冯小兔还顾忌着血肉亲情,就会有人来给治病。
可是冯小弟死了……虽然是他活该,甚至算得上是罪有应得,但人命就是人命。即使是冯小弟先打的人,但对百姓来说,他们就觉得该一命偿一命。
倒是冯大莫名得了个好名声,说他教子甚严,儿子为父鸣不平,结果冯大教训儿子,把儿子给打死了。冯家兄弟分家,过去还有人说冯大不妥,现在都闭嘴了。
连小月亮都被拿出来说事了,顾清瑶娶他前,就只是个寻常混混,娶了他这才几年,就已经改恶从善,护卫乡里了。冯大家里人都是好样的,甚至冯小弟也被传成了好人,那被他打的冯二就必定是坏人了。别管怎么坏的,反正就坏。
小月亮把冯大也从村子里接来了,不是因为外头传言越来越夸张,纯粹是赵氏情况不好。
她刚来时还埋怨冯小弟不对,可来了几天就开始想念冯小弟了,还做梦,梦见冯小弟说要重新投胎回来。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了魂儿,大儿子和小儿子一边一个拉着她的手叫娘。二身子的人本来就敏感,如今整日哭哭啼啼,精神萎靡,就算拿好药撑着,她也是要出事的。
冯大来了之后也不惹事,只一门心思照顾赵氏。但冯小弟的事情,显然是打击到了两人,他与赵氏都有些打不起精神,甚至赵氏怀相也有些不好。
小月亮头一回操心起给人保胎的事情来了。
又两个月过去,在卧虎山下,鲁镇东只和几个小喽啰打了几场。但在说书人的嘴里,已经是十几场大战过去了。
朝廷换了新的钦差过来,招安卧虎山。已经聚集起来的大军,分往各地平乱。
小月亮看了新的告示,就叹了口气——朝廷依旧让各军异地剿匪。
屏州闹出来的乱子已经越来越大了,留在岩州的各路军队,有许多人归心似箭,想回家去。毕竟他们怎么祸害岩州的,他们自己心里都清楚。这事儿若发生在他们自己的亲人身上,可没人觉得好受。
另外那些人则是在岩州彻底活得疯了,他们喜欢上了这种“肆意”的生活。若回原驻扎地,面对亲朋家人多少有点束缚,继续放到异地,这次去剿的还直接就是“乱民”,这只会让他们更肆无忌惮。
小月亮早知道天下要乱,但天下乱的,比他的预期更快,更惨烈。
“大黑鱼,加油。”
大军出了岩州,只剩下少数护军的岩州,彻底平静了下来。
可老百姓刚想出一口气的时候,卧虎山的三头蛇戴闩,带着剩余的头领们,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