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小月亮啃着新到的饼干,这声音瑞王听得浑身发毛,总有一种他在啃的,是“某种东西”骨头的感觉。
“殿下,这事儿确实是这些商人更擅长啊。”
“如何是他们擅长?我将俘虏的父子、兄弟分开,父回、兄回,难道商人们为了钱财,还会比他们更卖力吗?”在谋略和用人上,瑞王对大郎是服气的。对越熙,他就当一个大郎身边的小跟班,后来当成了大郎的小童养夫。
即使越熙是他的伴读,但他们俩一点都不熟。他此刻对越熙的自作主张和不听话实在是有些生气。打仗的事情,他不会对越熙指手画脚,但决策的事情,他希望这小家伙也能闭嘴。
“……”小月亮将他的态度看得明白,却没生气。他知道了,瑞王是读书读多了,脑子有点没转过弯来。他浅浅一笑,很耐心地道,“殿下,他们这些人,没咱们楚人的讲究,其实并不计较父子天伦,兄弟情义。况且,您要如何分辨父子兄弟呢?即便是一伙人,也讲着不同的土话,首领之下,还有各自的首领。”
瑞王不是一个急躁的人,他一向能听得进人劝。越熙的话,让他不由得点点头。这个语言问题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至于习俗,当时陪同他选择俘虏的年轻校尉,也没说得太详细。但他相信越熙此时不是诓骗他,毕竟这也太容易拆穿了。看来,他该更更进一步改变对越熙的态度了。
瑞王叹气,他是放弃了用野人了,但用商人,他又有些不放心:“商人奸猾,如何能让他们为咱们办事呢?”
越熙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瑞王一眼。还以为这位瑞王是很奸猾的,没想到,他骨子里原来还如此天真。可能是年纪小的关系。
瑞王恍惚间有种自己成了二哥,面前坐着的是大郎的感觉,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坐姿也更规矩了一些。
“正是因为奸猾,才更好用啊。尤其那些为了钱财,便是把自家祖坟挖了,拖出祖宗的棺材板来,也在所不惜的家伙。正因如此,他们才不会错过能赚钱的买卖。且这些商人与西南各大族,也多多少少有些联系。”
“!”瑞王本是想先将买木头的买卖做起来,两边交往大了,西南届时才会有大势力找上门,没想到,这些商人直接就有联系?他在京城完全没有听说过。
西南的商人,手眼通天到如此的地步?
“西南糜烂至此,这些商人居住在大楚,那可曾有过哪位商人于异国周旋,令异国君主也出兵……”
瑞王看见了越熙脸上的笑容,他将未出口的话咽下去了。
“老辈子人里,有个孙姓的大商人,在西南某个小国建了家业。后来他有子孙外出跑船的时候,遭了劫掠。劫掠他的也是当地大姓,那夷人的朝廷是不管的。他便回来大楚求中原出兵,可被他找到的官员说,你既已经离开了大楚,且在夷人之地繁衍生根,便不再是我们楚人,楚人没道理为了你的子孙去攻打藩属。
后来,这孙姓商人便变卖家财,自己召集人马,杀了劫掠他子孙的人,带着一大家子做了海盗。如今倭寇里有个被称为白面龙的,就是这孙家人的后裔。”
“……”瑞王心情复杂。
这也是一个两边其实都没做错,却发生了一个最糟糕结局的故事。
让瑞王裁决,官员没做错。即便是他遇见这种事,也是不会为孙家做些什么的。孙家已经远离中原,在外繁衍生息,给别国完粮纳税。然后突然蹦回来说“我是中原子孙,一直心念故国,我在外国受了欺负,母国要给我做主。”
朝廷若真动起来,总不能向孙家索要钱财吧?耗费人力物力,大楚能得到什么?还没指甲盖大的海外岛国?
但这种事确实会让海外楚人渐渐失去对大楚的归属感,甚至对中原心怀恨意。很可能比亏待他的异国人更恨,异国人是外人,母国是父母。
瑞王坐在那连连叹气:“此种事……可有解?”
小月亮道:“有。”瑞王眼睛顿时亮了,小月亮也没卖关子,继续道,“中原越发强大,威及四海。如今各小国如蚊,但毕竟并非真的蚊子,他们能如此肆无忌惮,归根结底,还是出在只见了我大楚的富裕,没见过,或认为大楚的刀兵,轻易砍不到他们头上罢了。”
这些已经建立正经“国家”的小国,都距离边境很远,西南附近只有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