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婚事没想大办,却架不住婚礼当日天还没亮,就有宾客登门。宴席从家里摆的四桌席面,一直扩到了宅院外头的街道上去。
因越家夫妇都给请到了颛孙家,嫁娶都在一家,小月亮就坐在花轿绕家一圈,便回到大堂了。
近前观礼的,都是亲近的人家,没人脸上有嘲笑稀奇,只有忧虑与关切。
大堂门口,被选中的那条大黑鱼在盆里扑腾,鱼身上还扎了朵大红花。
正是大红花,大概是让它十分别扭,看样子比昨天欢腾多了,但落在小月亮怀里就老实了,小月亮抱着这条活蹦乱跳的黑鱼,跟它拜了堂。这也是头一次有高堂的拜堂,但小月亮的注意力根本没在拜堂上,他全程都想笑,已知大黑鱼也是大黑鱼,那待有朝一日他也变成老样子,要不要也让他变成鱼两人来一场婚宴啊?
把鱼交出去的时候,小月亮舔了舔嘴唇——这条的肉最紧实,可惜,吃不了了。
“啪啪!啪!”倒霉的黑鱼甩着尾巴,刚脱离小月亮就从仆人的怀里窜了出去。却是啪叽一声,跌到了地上,把自己摔晕了。
小月亮看了一眼被抬走的鱼,提着有点累赘的下摆朝新房去了。
长着红疙瘩的大黑鱼还睡得香甜,小月亮在衣裳上擦擦手,戳了戳他的脖颈:“童养夫~嘿嘿嘿~”然后他的手指头就让敖昱一把抓住了,“哎?”
敖昱眨眨眼:“药效差不多代谢光了。”话说完他的手就无力落了下去,这段日子全靠老母鸡人参汤活命,他瘦得都没人了。
“等一等。”小月亮蹦下了床。
屋里躺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意识不清,桌上也没摆什么酒菜,都是扛饿的点心,还有一盅熬得浓稠的咸粥。给敖昱盛了一小碗,小月亮端回来,一勺勺吹凉了,小心喂他:“你的寿数……”
“无需担心,能养回来。”敖昱戳着小月亮总角上的红绒球。
“喝粥。”
“嗯!”敖昱喝着粥,走神又去戳。
小月亮:“突然理解了……”
“?”
“没事儿。”
突然理解了当年追着他穿鞋的大师兄了,无奈,但是,又可爱。
苹果醋此时则在琢磨着气运条——四六分了,对此已经不以为意的苹果醋都有点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想要不要去戳戳天道。毕竟这个世界的天道小可爱,看起来还是很好说话的。
“夫人大喜!夫人大喜!大郎醒了!”第二日一早,孙诚节报喜的声音就从东院一路传到正院,他还没踏进正院的门槛,郭夫人便提着裙子一路飞奔去了东院。
太医已经在里边了,敖昱脸上的疹子基本上都变平了,变干瘪了,乍一看倒像是他长了一圈颜色怪异的胡子。
贺院判这次终于没摇头:“夫人大喜。”
郭夫人这才终于放了心,身子一软就要倒,幸好让后头的赵妈妈给搀扶住了。太医也是现成的,郭夫人倒没大事,只是大悲大喜情绪过于激动罢了。
外人都退出去了,郭夫人抓着儿子和小月亮的手,也不说什么,就只是看着敖昱开心地笑,看着小月亮感激地笑,颛孙恬义过来提醒:“他刚醒,不能费神。”
郭夫人猛地扭头,眼睛里都是护崽的凶悍,她能不知道颛孙恬义这是什么意思吗?哪里是觉得她打扰了儿子?分明是他有事私下里跟儿子聊,这是赶她走呢。
颛孙恬义都让郭夫人这眼神唬得后仰了一下,自打那次与他对吼,郭夫人越来越凶横霸道。但最终,郭夫人还是收敛起了她的凶悍,重新变得顺服:“老爷说得是,不扰你们的清闲了。”郭夫人站起来,走了。
就剩下父子(翁婿?)三人了,颛孙恬义揣着手看着眼前两个少年人,皱眉问:“你是真病假病?”
敖昱:“假病。”
“你!”颛孙恬义想打人,却发现小月亮死死盯着他。
总角上扎着红绒球的男孩,眼神却阴恻恻的。这孩子有多强,颛孙恬义很清楚。
“他才多大?!”
“八百年前我就定下了。况且,您可不要想得那么龌龊,我现在拿他当宝贝蛋养着,没那胡乱的心思。”
小月亮看了敖昱一眼,去一旁盛了粥过来:“先喝粥,一会儿再说话。”
敖昱乖乖低头喝粥,今日的粥里放了茯苓与山药,还有碎菜与鸡蛋。
小半碗下去,敖昱额头出了一层细汗。小月亮给他擦了汗,拿走空碗,自己坐下吃早饭去了。
“爹,拐子的事儿,确实是意外。不过这事儿对咱家来说,岂不是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