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姿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听后点头,似乎对其很是满意。
下午妆造完毕,沈知嫣捏着剧本,周妍对她道:“由于场地问题,这部电影的拍摄顺序是打乱的。”
“所以需要演员情感的极度转换。”
沈知嫣认真听着,直到周妍去各组查看准备情况,她才低头又看了几眼手中的剧本。
今天的三场戏她在上午早已了解透彻,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原本白净的本子也被她用各色水笔标注了许多。
她脱掉用来防寒的长款外套,在心底深呼一口气,对自己说——
别紧张,你大学四年学了那么多,为的不就是真正拍戏的这一刻?
“知嫣,走,要开拍了。”周婉姿从化妆间出来,见人顿在原地,她挽过女生的手,二人一同往外走去。
第一场就是哭戏。
沈知嫣饰演的宁寻为一名残疾中学生,她的右腿无法正常行走,却在前几天被班里的男同学恶作剧——他们偷偷将她的名字写到了校运会的名单上。
由于班主任并无过目,直接由体育委员交到了教务处,所以直到开始检录,宁寻才得知自己有项目需要参加。
愤懑、自卑、痛苦。
要将她吞噬——
“你别跟着我!”
下着绵绵细雨的午后,本该是惬意美好的。而山野之间却冲下来一名女孩,她走路姿势奇特,仔细一打量便能看出来,她的右腿没有力气,松松像个挂件。
她不慎摔倒好几回,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沾染上许多泥泞。
“宁寻!你再跑,就别认我这个娘!”周婉姿饰演的陈娟梅拿着锅勺在后边追。
“不认就不认!我很早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非要把我生下来?”直到宁寻再一次跌倒在地,她使劲抓了两把湿润的泥土,往陈娟梅身上撒去。
声音刺耳,划破了长空。
“一个瘸子到底有什么可活的?我活着图什么?图被他们嘲笑欺凌,图连最基本的生活起居都不能自理吗!”
宁寻长发散着嗓子嘶哑,眼中的泪由起初的强忍到最后“滴答”一声,划下脸庞。
“阿寻。”陈娟梅终于稍稍平静下来。
看着女儿这模样,她心如万针穿梭而过。
她嘴唇哆嗦着,良久终于吐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世界本就不公平。”
“有人锦衣玉食身体健康,有人睡地下室病魔缠身。”
“妈妈...妈妈也很抱歉,没能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雨渐渐大了,陈娟梅的泪混着雨水流。
“但你看,村子里那么多乞丐,还有疯子,不都好好活着吗?”
“每个人的生存方式不一样,这是上天决定的。我们可以痛骂老天爷,但改变不了事实。”她的旧鞋陷入泥土里,每一步走得都很费劲。
宁寻还是想逃,还没等她铆足劲,陈梅娟就先一步跪扑在泥泞之上,弯腰抱住了她。
她哑着嗓子:“告诉妈妈,是谁欺负你了?”
此话一出,宁寻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惊得枝头几只雀逃走。
“妈......”她呢喃。
“卡!”
“非常好,一遍过!”
周妍忍不住鼓掌,看表情是非常满意的程度。
沈知嫣还没缓过来,直到周婉姿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今天气温还是挺低的,冷不冷呀?”
她鼻尖再度一酸。
她真的很久很久没感受过来自长辈的关怀了。
或者说是从来没有过。
陈姐给她拿来了毛巾和外套,沈知嫣摆手道:“我哪有那么娇弱?”
“还是冬天,你别着凉了。”
“一场戏的时间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感冒。”
“行行行,姑奶奶,到时候鼻塞了别哭天喊地说睡不着觉。”
她对于自己这份职业持的观点就是——
既然选择做了演员,就得吃苦。连这点苦都受不了,她都没脸面对粉丝朋友了。
第二场戏间隔一个多小时,因为是全然不同的戏份,与上一场哭戏没有一点关联,得换妆造。沈知嫣坐在化妆间内,手里依旧捏着剧本,默背台词。
这场戏相对来说简单些,拍摄的是家中琐碎日常,不像哭戏那样需要极强的爆发力以及情感递进能力。
“知嫣姐,你皮肤真的好好。”化妆师戴着口罩,手很麻利,还不忘夸她。
沈知嫣笑:“不用喊我姐。”
圈子里霸道的艺人接待惯了,化妆师此刻还有点意外。她闻言摆手:“嗐,还是喊姐吧,不然别的我喊着都不心安。”
“不过嘛,黑眼圈有点重的哦,是不是最近熬夜啦?”
沈知嫣心虚地“嗯”一声,为自己找补:“熬夜写论文嘛。”
“平时一边上学一边工作,得压榨自己的时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