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砚一阵黑气翻涌。
好嘛,还以为嫂子们也算到了她的牌呢!搞半天是“兵不厌诈”。
“四哥,他偷瞧我牌。”雪砚忿忿地告状。
四哥几步过来,把三哥一把拖到墙边,“还真不要你这张斗大的脸了!滚一边儿去。”
雪砚再瞧三位嫂嫂,真是一个个面不改色。
一点惭愧都没有。
她两眼雪亮瞪她们一会,干脆把牌往桌上一合。
三嫂笑道:“哟,这是啥意思,赌气不来啦?”
“来啊。”雪砚浅浅笑着,随手捏两张牌往中间一丢。“索花五一对。”压根不带眼睛瞧的。
盲打!
这让全体的周家人眼珠子一鼓,倒抽一口凉气。她根本没理牌,乱糟糟的一把全记得住?天啊,真是打眼了,打眼了,这能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连爹也震惊了。
两轮交锋后,雪砚以一对“通宝十”力压三家。轮到她抽牌了。
“抽哪一家?”
“三家各抽一张。”她淡淡说。
十分干脆利落,抽走了二嫂的第七张,三嫂的第一张,大嫂的第九张。也不瞧抽了个啥,就插在了自己的牌里。
这淡然自若的架势让嫂子们目瞪口呆。完蛋,她真把她们的牌算得一清二楚,连放在哪一位置都十分笃定......
嫂子们心里扑扑直跳,有了极度不妙的预感。
雪砚仍是把牌合着,慢条斯理地调整了一下顺序。抬头微笑,一张一张地翻了过来。清一色,从一排到十的“通宝”。
她慢条斯理地说:“大通炸,吃满点。每一家都输我十贯。哥哥们每人出去蹲一万下!”
全场又笑又叫。情绪都炸裂了。“这怎么说的?这怎么说的?”
三哥都歇斯底里了,连声笑道:“啥,这是要老子死吗?啊?”
大嫂、二嫂呆若木鸡,直勾勾地望着雪砚。
三嫂这没心眼的嗷嗷大叫:“这局不算,再来再来!”
二嫂啐她一口,“还敢再来?再来要喝一年西北风了。人家一直让着咱还看不出来?”
“不敢当。嫂子们付钱吧。”雪砚说,“哥哥该蹲的次数可一下不能少。”
二嫂爽气地说:“行,咱认赌服输。”说罢作掏钱状,忽然把椅子一掀,拔腿就跑。其速之快,差点把公爹撞死在墙上。
大嫂、三嫂一瞧,谁也不敢殿后。也卷起一阵风逃了。
一派屁滚尿流的盛况。
雪砚:“......!”
周家人在后面喊追喊打,扬声骂道:“没搞头!几条落水狗往哪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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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除夕,在一片恣肆的欢声中收尾了......
雪砚也算尽兴地玩了一场。这一种快活在她卑微的童年是从未有过的,让她整个人都飞扬了。回家路上,情不自禁地哼上小曲儿。
“这么开心?”周魁问。
“四哥,我有没有替你挣足面子?”
“嗯,这尾巴要翘上天了不是?”他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故作凶恶地说,“我看是不是要翘上天了。”
“诶呀,诶呀......”她两手抱着他的脑袋,直笑。
他也笑。
“那面子有没有?”
“当然。”他把头埋在她身上蹭一蹭,深嗅了一口那甜滋滋的香气。狠狠说:“可太有了!”
四周灯很亮,连成了一条浩浩的光河。
他抱着她跋涉其中,步伐更壮阔起来。大开大合,充满豪气。从她的角度俯视,看到他一双笑眼亮晶晶的,一个动了情的灵魂在里头发光。
夜晚的四哥,相比白日里冷峻的他更有另一种风采,另一种光辉。
摇身一变,就是这世间最好的情郎......
“你这家伙十八岁啰。”他这样感慨着。
声音醇厚而温柔,在风里弥散开去。叫满园花木也有了含情的样子。
这真是雪砚十八年来最好的除夕了。
它这么美,这么欢,以至她很担心会不会成为自己一生的绝唱......
夫妻俩回到家,略微洗了洗,躺到床上时已近子夜了。后院的仆人还在守岁。欢声零碎地飘进来,更增一种飘杳如梦的美。
当心情从狂欢中回落,这一切的美好几乎是叫人惆怅的。
丈夫在换衣时,雪砚眨巴着大眼躺在被窝里。把今晚的事仔细回想了一遍。忽然翻个身问:“四哥,你知道什么叫喊魂么?”
他认真扣着寝衣的带子,没有搭理。
“四哥?”她又喊两声,“.....四哥?”
“什么叫喊魂?”他走过来,戏谑道,“你这就叫喊魂。”
“人家想跟你谈正经事。”
“嗯,谈吧。”他掀开自己的被窝,坐了进来。
雪砚裹着被子,像小水蛇一样拗着头,“记得小时候我娘总对我说,要是有人从背后喊我小名儿,千万不能答应,也不能回头。魂儿会被人家拿住的。一拿住,就被拍花子的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