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同舟倒是没觉得第四堵墙和蒋天奇说的有什么关系,但还是和他碰了杯,小口地喝着。
公事断断续续说完,三个人沉默了一阵,蒋天奇有点儿按捺不住,又开始说起了私事。
这才是正经事。
“杜教授,你不跟家好好待着,跑国贸干嘛来了?”他拿手撑着脸,歪着脑袋看向杜同舟。
要不是他目光透着审视,只听他带着些慵懒的声音,还以为他和杜同舟是多好的关系。
杜同舟没料到蒋天奇的问话这么直接,一时有些语塞,忍不住看向孟了了。
孟了了并没有理会此时忽然僵住了一般的气氛,而是招呼了服务员加菜。
眼前这两个人自说自话来国贸,都和她没半毛钱关系,如今他们要各自找找不痛快,她跟着掺和什么劲,都还不如烤鸡肝和烤鸡皮有意思。
刚才姜昂微信问她在做什么,她就顺手拍了酒馆的菜单发了过去,然后姜昂向她推荐了这里的烤鸡肝和烤鸡皮,说味道很绝。
姜昂是个好吃、更懂吃的人,她向来信任姜昂对美食的品味。
“我现在是了了她们律所的顾问。”见孟了了并不在意他们这儿的情况,杜同舟挑了挑眉毛,向蒋天奇说明,“和在警队是一个性质。”
蒋天奇乐了:“你就这么爱干横插一脚的事儿?有瘾?”
这话听着像是玩笑,可内容着实有些不客气了。
孟了了收起菜单的动作顿了顿,不由怀疑刚才他们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起劲聊得投机,到底是心虚的遮掩,还是剑拔弩张的前奏。
有些警惕地看向蒋天奇和杜同舟,她默默伸手按住了手机。
要是一会儿打起来,她是先报警,还是先叫救护车?
“横插一脚这词儿用的不好,不够客观中立。”杜同舟却满不在乎蒋天奇的话,微微一笑道,“在混乱和无序中抽丝剥茧,找到行为逻辑和心理成因,帮助别人了解自己和他人真实的想法,正视自己的内心,然后大团圆结局,我们一般称之为——协助。”
蒋天奇没说话,眼神却渐渐锐利了起来。
孟了了点亮了屏幕,在数字键上按了一个“1”。
“当然,我说的是当顾问的事儿。”杜同舟耸了耸肩,摊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蒋天奇道。
“我说的也是。”蒋天奇抿了抿嘴,有些烦躁地想去掏烟。
可手往口袋里一模,他才想起来,他都戒烟两年多了。
他抹了把脸,将手边一杯凉了的绿茶推给杜同舟,叹道:“大不大团圆我不知道,大三元我倒是挺喜欢。不过要和大三元,光自个儿玩儿命摸牌可不成,也得别人配合,愿意让你和。人要死死抓着一张白脸就是不打,你说你冤不冤,要是再有人抓着张混儿和了个小牌,你是不是得气死。哦,我说的还是顾问的事儿。”
“蒋队,你哪儿都好,可就一点……”杜同舟往椅背上靠了靠,“过早地将自己的臆想固定化,没有考虑过其他可能性。这种情况一般出现在青少年群体中,我很难想象,一个入职多年的刑警队长会有这方面的问题。”
孟了了又在数字键上按下一个“1”。
蒋队要是给杜同舟两拳,应该也不需要叫救护车了,还是直接报警让法医过来得了。
蒋天奇看着杜同舟那副气定神闲的表情,轻嗤了一声:“不就是同一性拒斥吗,说得这么神神叨叨。”
“没想到蒋队还有时间研究心理学?是刑警工作太清闲了吗?”
“这还需要研究?这不是个人就会吗?别说人了,我们警犬队的大强,多年的实战经验,它都能跟你白活上一钟头不带停的。”
孟了了的手指又按下了“0”。
杜同舟摇起了头,拨开面前的绿茶,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蒋队,一厢情愿没有任何意义。”
“这话说得在理。”蒋天奇也举了杯,和他一块儿喝了,“与君共勉。”
杯中酒喝完,蒋天奇的目光转向孟了了,似是而非地朝她笑了笑。
看到孟了了刻意避开了的眼神,蒋天奇眸光有些黯淡下来。
话虽然说得高开高走,可他也知道自己其实有些心虚。
孟了了第一次和他提起杜同舟时,他就看出来了,她不是对杜同舟没感情,正相反,前夫哥在她这儿,一直有个阴影。
所以她逃避,伪装,给自己安一个冷漠的罪名,用苛责自己的方式来避免他的离开所带来的巨大伤痛。
却她又在真正见到正主儿之后,动作变形得让人一眼识破。
他这种老江湖,犯罪分子的想法都能洞若观火,对孟了了这样的,又哪里会看不明白,无非是当时的他不愿点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