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妙收拾好餐桌,又拖了一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殷莲正坐在窗前,侧身对着她。
葛妙一直觉得,用‘瘦’来形容殷莲是不大恰当的。比起瘦,殷莲更适合‘精壮’。她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漂亮,以前在医院时,葛妙还无意中看见过她的马甲线。那是傅平总嚷嚷着想要练出来,但至今从来没有成功过的好身材。
葛妙锁上房门,在殷莲身后的床边坐下。
窗户中映出她和殷莲的样子,一高一低,她的裹着殷莲的,套娃似的。
葛妙看着窗户中的自己,平平无奇的马尾辫,与父亲几乎如出一辙的方脸,黑框眼镜也盖不住眼里的疲惫和木讷。如果她们真的是一对套娃,葛妙想,她们一定会滞销。没有人会想到在这样的外壳中,藏着殷莲这么一尊精致漂亮的小娃娃。
葛妙垂下眼,对上殷莲抬起的眼。殷莲看人从来都只是看,不带任何感情,也不蕴含情绪。她看人,看风景,看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眼神。葛妙因此很难想象殷莲和谁谈恋爱的样子。
可是殷莲又坦荡直白的说,她有女朋友。
“你和你女朋友为什么吵架呢?”
殷莲的眼睛直直盯着葛妙。窗外的大树被风吹过,枝叶晃动,落下几片树叶来。葛妙说:“抱歉,我多事了。”
“听不懂。”殷莲的口头禅。
她的视线从窗户倒映的葛妙眼睛上离开,风停了,树枝的晃动也停下了。殷莲说:“她杀了太多人,逼我和她一起玩游戏,我不愿意。”
她说杀人和说吃饭一样平淡,葛妙心惊肉跳,不但脑子里的粥又温吞吞的熬起来了,五脏六腑都倒上了大米,准备再熬一锅新的粥。
“所以你就和她吵架了?”
“恩。”
反正问都问到这里了,葛妙继续问下去:“那你的伤呢?”
“吵架的时候她说她很生气,拿起水果刀先割了我的胳膊。要割脸的时候,她说舍不得了,就没有用力气,只是划了一下。”
“……然后呢?”
“她发完脾气,我就走了。”
第11章 选择
不是殷莲刻意轻描淡写她和凌荇的争吵,是凌荇自己跳着脚尖叫:“我生气了!”
从她们刚认识的时候,凌荇生气一直都是这样。久而久之,在殷莲的眼里,凌荇又叫又骂又伤人的举动确确实实只能归类为‘生气’的表现。
而殷莲不会又叫又骂又伤人,殷莲便认为自己不会生气。
凌荇在金色阳光小区没有房子,最后一个死在她手下的人住的地方又被她玩游戏留了纸条报了警。
殷莲离开后,凌荇在楼顶的天台找到一张破席子,压在忙的顾不上休息的警察头顶上,在茫茫夜色中找着星星。
可是天太黑了,星星又偷懒,只有一颗孤零零地挂在天上,遥遥与凌荇相望。
凌荇问它:“你也自己在外面啊?”
星星闪着微弱的光。
凌荇说:“我女朋友又跑了。她真天真,以为跑了我就会找不到她了?我找到她,我就杀了她。”
星星被飘来的云遮住了一角。
凌荇把双手枕在后脑勺下面,“你不信我?是,我昨天是心软了。她长得那么好看,是我最——喜欢的样子。可是现在我不会心软了。我一定会杀了她的。”
风吹过了,星星不见了。
凌荇哼笑:“随你怎么说。反正杀她很简单,只看我的心情好不好,想不想留她一条小命。”
凌荇的双手被压麻了,她改呈‘大’字躺在席子上。她闭上了眼,享受着夜风温柔的哄睡,等待着明天第一缕阳光做她的闹钟。
希森市的春天总是很舒服。阳光柔柔,微风习习,以天为被也不会冷。
凌荇被太阳光喊醒,伸手摸一摸脸颊上睡出一楞一楞的凉席印子。她借着楼顶积的一小滩露水照了照脸。脸颊上之前被玻璃渣子扎的细碎伤口已经好了,只有现在被凉席压得一条一条的红痕。她觉得怪好玩儿,用手机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拍完了,凌荇点开联系人。殷莲的头像是一朵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非常丑陋的莲花,凌荇好几次都想让殷莲把它换掉,可至今没能成功。当然,也不会再成功了。
殷莲的手机已经作为证物被警察带走,她也没有任何想要新买手机的意思,那朵丑莲花恐怕要成为殷莲永久的丑头像。
凌荇把手机收回口袋,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早饭是在小区门口买的煎饼果子。油很大,凌荇不爱吃。她还是喜欢吃酸菜牛肉面。
可是没有殷莲为她泡面,凌荇就没有那么有兴致吃了。她踏进金色阳光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发现柜台前摆着她十几岁时常吃的钻石糖。凌荇买了一包烟,薄荷蓝莓爆珠,抽起来又凉又甜,比钻石糖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