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克柔那晚在客厅沙发上枯坐了一整夜,她认为先前与月隐挑明那些话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自己所处的这个破烂之家就像是一个无底深渊,她不想在坠入深渊的时候还多拽上月隐,月隐那么单纯的孩子永远也无法理解这个家的黑暗可怖之处。
第二天清早闹钟准时响起,江克柔把方小幸叫到浴室洗漱,那孩子一边刷牙一边在半身镜里偷偷打量江克柔。两个人在附近的包子铺里随便打发一顿早餐,公交车行驶到青川一中站打开车门,江克柔从车窗外看到河笙坐在一辆机车后座,那个送她上学的人腰肢纤细,貌似是个女孩。
“学姐,你今天为什么不开车送我上学校呢?”江克柔身旁的方小幸探过头问。
“因为学姐是个穷鬼,穷鬼得节省油钱。”江克柔从车窗外收回视线。
“学姐,昨晚你和母亲吵架了是吗?”方小幸假装不经意提及。
“见笑了,学姐的家庭就是一团烂泥,小幸一定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吧,你这种天真开朗的性格只有在充满爱与关怀的家庭才能得到滋养。”江克柔想到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顿时心生感慨。
“我出生的时候只有一斤半,所以一斤半成为了我的乳名,大概是因为我年幼时身体过于孱弱,我们全家人一直都在想尽各种方法宠爱我。虽然我们家里不是很有钱,但是家人会为我的需要倾尽所有……
我幸福童年的唯一缺憾就是妈妈在我六岁时跟一个卡车司机私奔到外省,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任何消息,我时常很想念妈妈,我想念她把我抱在怀里睡觉时的温暖感觉,我想念她在被窝里宠溺地刮我的鼻尖。
我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离开我们共同的家,我至今也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舍得离开我?每当夜里想念妈妈的时候,我脑海里都是她笑着叫我宝宝、宝贝的样子,既然我是妈妈最爱的宝贝,她又为什么会舍得离开我?”方小幸深陷于过去回忆。
“乖孩子,别难过。”江克柔动容地将方小幸拉到自己怀里揉揉她的头发,原来看起来那样快乐的一个孩子心中也藏有这般遗憾。
“学姐,你可以叫我一声宝贝吗?”方小幸仰着头可怜巴巴地望向江克柔。
“宝贝,如果想哭就哭吧,你的妈妈不是不爱你,她只是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她只是想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江克柔目光落在方小幸红通通的眼眶。
江克柔在课堂上逼迫自己认真听课不要胡思乱想,中午她去学校食堂简单吃了一餐,戏剧社团几个小伙伴凑在一起聊了聊《玩偶之家》的排练细节,江克柔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嗡嗡地在口袋里震动。
“你们先聊,我去接个电话。”江克柔从餐桌前起身到食堂门口接祁亚蓝来电。
“江克柔,你现在马上来学校一趟把你妹妹河笙领走,我没资格教这种学生!”祁亚蓝讲完这几句便气冲冲地挂断电话。
江克柔立即跑到青城大学门口打车,二十分钟后她便抵达青城一中,祁亚蓝双手抱在胸前坐在办公桌前,河笙低垂着头现在祁亚蓝身旁。
“祁老师,我来了。”江克柔敲了一下祁老师办公室门。
“克柔,你回手锁门。”祁老师低声道。
"祁老师,河笙发生什么事了?"江克柔忐忑地看了一眼祁亚蓝被气得煞白的脸。
“克柔,你去看看河笙的脖子。”祁老师抬抬下巴。
江克柔听从祁老师的吩咐摘下系在河笙脖子上的围巾,她在河笙颈子和胸口上见到十几处惹眼的吻痕。
“我今天上课的时候看见她戴着围巾听课,便让她摘下来放进桌膛,她死活也不肯听我的话,我把她拽到办公室一看果然有重大发现……克柔,你再来看看这是什么?”
班主任祁亚蓝从河笙书包里倒出一把指套和一套颇为暴露的内衣内裤,河笙面颊一瞬在姐姐面前羞得通红,姐姐这个人平时总是一副家长做派,她鲜少与姐姐讨论这种私密话题,谁料祁天蓝今天竟把她们姐妹置于这么尴尬的场面。
“克柔,你看到了吧,河笙这孩子什么东西都敢带到学校,我还以为她每天白天在学校里犯困是因为晚上刻苦学习,谁想她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
“祁老师,我会与河笙好好谈谈,您消消气。”江克柔连忙上前安慰祁亚蓝。
"祁老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自由。"河笙在一旁不服气地辩解。
“如果你能做到成绩不下降,我就给你这自由,但是你做到了吗?克柔,河笙这学期第一次月考是680分,第二次月考是630分,第三次月考是560分,周一刚结束的月考成绩是350分。你经历过高考一定知道这个分数意味着什么?”祁亚蓝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河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