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之物(134)

“你一定遇到许多阻碍吧。”何千舟知道何家的男人向来自大、计较又难缠。

“你表弟要求我离职之后去陆城帮他们照看孩子,你四叔也说我年纪一大把还惦记着理想是痴心妄想,只有凌羽和你相信我身上仍旧留有才华。”吕清言语之间颇为感慨。

何千舟大抵是为了吕青能够重拾自我感到欣慰,那天破例放纵喝了许多酒,何千舟下车时身体如同风浪中的船一样摇摇晃晃,跌跌撞撞,阿行犹豫半晌俯身背起了已经被酒精麻痹到神志不清的何千舟。

那人温热的鼻息如同夏日午后的微风阵阵扑向阿行后颈,她嘴里断断续续地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双手无力地垂在阿行肩头,阿行感觉到身体钻进一股电流,随后一阵酥痒无力蔓延到四肢。

阿行把何千舟安置到二楼的卧房,琴姨脱掉何千舟的外套用湿毛巾给她擦脸,阿行正欲离开时何千舟攥住了她的手,她便决定今夜留在这里守着何千舟。

阿行无法忘记三年来在白家感冒发烧的那些个日日夜夜,她无法忘记每每被病痛折磨时何千舟那种深深担忧的关切眼神,只是那些令人贪恋的奢侈关爱一旦变成大人就不配拥有,阿行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爱慕令何千舟如此抗拒,如此痛苦。

“阿行,我不允许你长大,你永远不要长大好不好?”

“阿行,你永远留在姐姐身边,永远做姐姐的乖孩子。”

那夜何千舟在冗长的梦境之中如同呓语般一阵又一阵呢喃,阿行坐在床下地板上任由何千舟面颊枕着自己的手掌入睡,她贪恋地在心中描摹何千舟的眉心,何千舟的鼻梁,何千舟的唇角,阿行已经很久没有机会细细端详她睡梦中的神明。

“阿行,你怎么在这里?”何千舟第二天清早睁开双眼。

“昨晚你喝醉了,我留在这里陪你。”阿行向何千舟打手语。

“谢谢你。”何千舟伸手揉了揉阿行的头顶。

阿行的耳朵立刻又红得像是年三十晚上的灯笼。

“现在马上离开我的房间。”何千舟收回手臂叹了一口气。

阿行回到卧室站在镜子前呆愣愣地盯着刺眼的红耳垂,她痛恨它在何千舟面前一次又一次地出卖自己内心,如果不是它,她与何千舟之间或许不会陷入今天这样尴尬的境地。阿行从抽屉里翻出美工刀执行自我惩罚似的划破左右耳垂,那些罪恶的红色液体沿着灼热伤口滴落在肩头,滴落在衣襟,滴落在地面。

如果血流空了,耳朵就不会再红了吧,如果耳朵不会红了,自己就不会像那些刚满六个月的小狗一样被何千舟送走了吧,阿行凝望着镜子中仿若怪物一般肩膀上两滩鲜红的染血少年。

第71章 Chapter 071

河笙的双膝因长时间保持跪地姿态麻木到已失去知觉,沙琪一脸讨好地向梅小姐如实讲述五个女孩八年前犯下的错事,她一脸正义地向梅小姐指认河笙就是当年那起惨案的主谋,仿若她自己没有参与其中。

河笙如一头狼似的恶狠狠盯着出卖五人隐秘的沙琪,沙琪抓起河笙头发厌恶地向她的脸吐口水,河笙搂住沙琪的颈子呲着牙用力咬了一口,沙琪像没头苍蝇般捂着脖子躺在地上嗷嗷哭喊。

河笙像条警觉的猎豹一样盯着沙琪,沙琪卯足力气冲过来拔草似的一股脑揪掉河笙好几把头发,河笙扭住沙琪胳膊将她的头像撞钟一样撞向墙角。白色墙壁上顷刻开满了血红的梅花,河笙耳畔传来咚咚咚地沉闷声响,她对这种死亡的鼓点极为熟悉,魏如愿从前只要心情不顺就会这样提着她的头撞墙。

沙琪从一开始积极反抗到后来身体变成毫无反应的沙包,何笙一松手,沙琪的身体软塌塌地趴在她膝边。河笙颤抖着伸出手指测试沙琪鼻息,她死了,一个活人变成一摊死肉只不过需要几分钟而已。

河笙爬过去捡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一缕缕长发,她疯子似的仰天大笑,母亲魏如愿这辈子一句正经道理都没有教给她,唯一教会她的便是如何对亲近之人使用暴力与如何承受暴力,如今她倒是将这点本事派上了用场。

河笙一秒一秒地捱过了生命里最漫长的一天一夜,她账户里余额第二天竟然已高达三百万。河笙膝盖皮肤的颜色经过一晚已从乌青变成发黑,她的脸颊在与沙琪纠缠的过程中留下了许多血痕,她的面容憔悴得仿佛在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只是这些苦痛在几千万面前又算什么呢?

“河笙,你早点向梅小姐认输吧,她们只是在玩弄你,你根本不可能从她手里拿到一分钱,你对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取乐玩具。”方小幸在河笙去卫生间时找机会凑在她耳边低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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