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行身体没大碍吧。”陆与棠与何千舟漫步在浅唐医院积了薄薄一层雪的路面。
“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医生说只要以后注意饮食习惯外加定时涂药就会逐渐恢复健康状态,我反而觉得阿行的心理问题比身体问题更严峻。”何千舟眉宇之间浮起一抹乌云。
“阿行不是一直都有在看心理医生吗?”陆雨棠抬头看了一眼阿行病房的玻璃窗。
“两年了,不仅毫无起色,反倒越来越重。”何千舟近两年每周五下午都会按时陪阿行去看心理医生,两个人粗算下来也至少去过陆医生咨询室大概一百次。
“阿姨说你当年也很难对心理医生打开内心,后来就索性放弃了心理治疗。”陆雨棠停下脚步掸去大衣肩头细小的雪粒。
“当年我的确是有意抵抗心理治疗,那时我抱有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害怕被治愈,我总是觉得自己一旦被治愈,小世便会在我的世界里一点一点远去,我贪心地想把她永远留在记忆里……只是我当时太过高估自己,我患病后才发现,一个人即便平时再理智也很难左右自己的精神状态,我根本无法阻止自己的快速下坠。
当我站在公司办公楼顶无法自控地想要跳下去时才真正意识到危险,那以后我开始不得不依赖那些名字拗口的各种药片,我开始偶尔希望小世在我记忆之海留下的印记一天天被潮水冲淡,阿行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世界……”何千舟不免又想起昨天在梦中亲吻自己额头告别的小世。
“阿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拯救了你,阿姨对我说那两个孩子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时辰出生,我们大家都觉得这件事听起来宿命又离奇。”陆雨棠提及阿行与小世之间的玄妙重叠忍不住发出感慨。
“阿行的出现确实单方面解救了我,可我直到现在却依然无法解救阿行,我感觉自己在这条路上遇到了巨大的障碍……阿行来白家这两年间我付出了全部的耐心去教育她,陪伴她。我学会了遇事不发脾气心平气和地讲道理,我学会了在阿行犯错时候尝试温和的惩罚手段,现在看来好像一切都成为了负数。”何千舟一想到阿行身上的冻伤就无法自控地陷入猜疑。
何千舟与陆雨棠在外面聊了一会儿便回到阿行病房,两个孩子正把头凑在一起端着手机打字聊天。雨浓虽然与阿行同岁目光看起来却比阿行灵动许多。何千舟很庆幸陆雨棠每次来找自己时都会默认带上雨浓,她认为阿行一个人在白家生活得太过孤单,那孩子需要一个年龄相仿性情温和的玩伴,她自己对阿行而言则更像是一个披着姐姐外衣的家长。
陆雨棠在病房里呆了好一阵子才带着雨浓离开浅唐医院,何千舟见阿行皱着眉头不肯吃琴姨送来的晚餐,内心生起一股怒意与焦急混杂的担忧。阿行应付似的喝了两口便将盛粥的碗放到一边,何千舟走到病床前端起那只碗将汤匙送到阿行唇边,阿行开始一愣,随后便顺从地一口一口将粥喝完。
"阿行你必须答应我,以后要好好吃饭,不许挑食,不许着凉,不许发烧,这是姐姐的命令,不是开玩笑,你必须做到,否则你会死掉。”何千舟一边喂阿行喝粥一边尽量将语气放温柔嘱咐面前瘦弱的孩童。
阿行第二天上午随何千舟与钟叔一同从浅唐医院回到白家,她将雨浓送的那本百合漫画夹在厚厚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中间,小心翼翼地收在床底那只塑料整理箱底部,仿若怀揣着一个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
白凌羽最近将青城一间规模中等的分公司交给何千舟独自打理,何千舟生活明显变得比以前更加忙碌。她来到分公司依旧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阿行,阿行像个影子一般随着她出现在公司、白家、学校与各种商业与社交场合。
每个熟悉何千舟的人都知道她有一个不苟言笑的古怪跟班,何千舟的秘书每天都能看到自己上司连哄带吓地给古怪的跟班喂饭,每天都能看到上司强迫她挑食的古怪跟班吃各种有营养的食物。同事们私下里传言何千舟去世妹妹的灵魂强行霸占了阿行身体,何千舟两年前从白鹿寺带回这个被妹妹灵魂附身的孩童。
“阿范,这个女孩为什么会被筛选掉?”何千舟在翻阅被筛选掉的应聘人员简历时看到江克柔的两寸照。
“她啊,我记得,相貌端正、名校毕业,成绩优秀,但有一个致命缺点——她面试的时候说自己完全无法接受加班,每天晚上都得按时回家照顾还不到一岁的妹妹,我们合理怀疑她有未婚生子的嫌疑,所以结果当然是被淘汰……”阿范向何千舟解释江克柔在面试时被筛选掉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