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与物理学都讲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南旗偏偏与之相反,尚且年幼时便对同性抱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亲切之感,女性生来柔情似水,同男性相比少了许多攻击性与侵略感,因此南旗惟有在同性陪伴之下才能感受到安全。
旁人对完美家庭生活的向往往都是夫妻恩爱绕膝承欢,南旗对完美家庭生活的向往却是一众女子互敬互爱,两两为伴,那是南旗悄悄藏在心底许久的一副古老斑驳油画,它最为温情平凡却又最是妙至毫巅。
五个人一同坐在餐桌上吃简医生起早买来的早餐,此情此景无限接近于南旗多年前在心底描摹出的温情画面,方幼调皮地凑过去抢喝妈妈杯子里的牛奶,手肘无意间碰了许思怡一下,许思怡不自觉紧皱起眉头捂着肋骨哎呦叫出一声,画布蹭上一处不和谐的油彩。
“你受伤了吧?”单宁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包子扭头问。
“昨天不小心撞到了。”许思怡云淡风轻地回答单宁。
“等下吃完饭你来一趟我房间,我帮你好好看一下。”单宁随口抛出一句。
“小磕碰而已,其实不碍事的。”许思怡意欲回绝。
“拜托你不要小瞧一个急诊科医生的判断力,我可是我们科里人人称赞的青年技术能手。”单宁丝毫不给许思怡拒绝的余地。
饭后许思怡磨磨蹭蹭地在水槽前转悠试图含糊着混过去,谁知单宁那个急性子大手一伸便噔噔蹬蹬将许徐思怡扯着胳膊拖进了房间。
单宁自房间中出来时冷凝着脸,那人情绪素来直白,丝毫不懂得婉转,许思怡待单宁汽车引擎声渐远之后才慢悠悠走出房间,南旗见眼前这情形大抵已在心中描画出事情的脉络,只等许思怡想通过后自己开口。
简医生堂弟打电话过来说已成功联系到郁家先前雇佣多年的保姆范秋华,双方约见的时间定在中午十一点,南旗向许思怡简单交待一番便与简医生一同出门,途经餐厅时给许思怡和方幼提前预订了午餐。
范秋华女士居住于陆城最为偏远的城西市郊,大概六十几岁的年纪,衣着简朴,满头花白,人看上去老实又和蔼。
“前一阵子小树是来过我这里一趟。”范秋华里外忙乎着为客人端茶倒水。
“蒋小书……哦不……小树跟您讲她具体打算去哪儿了吗?”南旗抢在简医生之前开口。
“小树没讲要去哪里,只说要出趟远门。”范秋华倒完茶水放下茶壶落座在两人对面。
“出趟……远……门?”南旗眼尾上挑。
范秋华轻飘飘一个“远”字便推翻了先前唐宜杰和尹天晴的大部分推断。
“阿姨,冒昧请教您一个问题,您知道郁家夫妇当年放弃小书的内情吗?”简医生双手交握于膝头似是已做好聆听的准备。
“这事跟别人说不得,但跟你们说得,之前来我这儿的那个小伙子说了,你们是小树最好的朋友,我跟你们透底就是在帮小树,这是做好事,算不得背叛我的老东家,你们说对吗?”范秋华虽然心中已做出决断但依旧对此感到负担。
“对的,您的想法没错,阿姨,您提供的信息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南旗在一旁点头应道。
“好,那我就说吧……郁先生第一次送走小树是因为医院查出小树脑子里好像生了一种什么怪病,医生说小树的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治不好,得跟着孩子一辈子。
郁先生第二次送走小树是因为郁太太说实在受不了小树的性子,河沟里石头一样捂不热,培养不出亲情。”范秋华盯着碳火炉子回忆旧事。
“您是说……郁家统共送走过小树两次?您还记得这两次事件具体发生时间吗?”简医生敏感捕捉到保姆阿姨话语间的关键点。
“记得,五岁的时候一次,九岁的时候一次。”范秋华掰着粗糙的指节回应。
“阿姨,原谅我愚钝,五岁的时候郁树难道不是应该跟他的亲生父母一起生活在蒋家吗?”南旗诧异地圈画出疑点。
“不不不,你说得完全不对,郁先生郁太太才是小树的亲生父母,蒋家夫妇是郁先生的远亲,他们是小树的养父养母。”范秋华耐着性子解释。
“您是说……郁先生与郁太太才是小树的亲生父母……可普天之下哪有这样的父母?孩子又不是赛场上任人踢来踢去的足球,郁家夫妇这是在玩什么呢?”南旗任凭如何都无法理解郁家夫妇的奇葩做法。
“我把来龙去脉细讲给你们吧,实情是这么一回事儿。
郁太太第一胎是个男孩,两口子给孩子起名叫郁树,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呀,那个孩子虽然生的俊俏但却是个实打实的聋儿,两口子哪里受得了这种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