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书实际上是患有某种精神疾病对吗?”南旗成功提炼出简医生这一大段讲解背后承载的沉重事实。
“近几年的研究成果中显示每一百个人里面大概存在一点五个这样的比例,实际现实生活中远远不止于此,比起用一个专业的医学名词来定义具有这一类特性的人,我个人更愿意把小书所属的群体看做一种特殊的存在。”简医生选择用一种相对委婉的方式来回答。
“南旗,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小书?”简医生低头轻轻摇晃着南旗的胳膊征求对方意见,南旗脸颊微红着感受简医生温热的呼吸以及发间若有似无的香气。
“嗯?”简医生抬了抬眉毛凑得更近了一些,南旗被简医生摇晃得心里痒痒的,蒋小书的事几乎快忘到脑后头。
“嗯。”南旗自知此刻自己无力拒绝简医生的好意,唯有抿着嘴唇点头答应,其实方才经过简医生这一番劝慰之后,南旗心里的气一早就消了。
“那好,我们走吧。”简医生顺势牵起南旗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南旗放肆感受着简医生指腹传来的体温,两个人似一对密友般微笑着牵着手来到蒋小书居住的地下室门口。
第 28 章 邪恶
那个怪人已经抱着双臂面对墙角静坐了半个小时之久。
冬日里地下室的温度长期保持在二十五度左右,那人在这种室温下竟然戴上了一只南旗从未见过的黑色平顶帽,不仅如此还刻意将帽沿压得很低,几乎完全遮住了眉眼。
那人衬衫后面的背带因为上身前倾呈现出一个紧绷的Y字,白色内裤因为盘腿的坐姿露出了一个边缘,浓重落寞中透漏出几许令人忍俊不禁的滑稽。
“蒋小书,对不起,我不该用那种激烈的言辞去和你沟通。”南旗在简医生面前主动张口给蒋小书道歉。
“没关系,反正知道你不是L之后,我就再也没对你抱过任何一丝希望。”蒋小书赌气似的伸手将帽沿压得更低。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旗的引线再一次被蒋小书成功点燃。
“我是说我对你这个人,我对你这个人身上体现出的人性从未抱有过任何的期待。”蒋小书双手抱着头呈现出一副自我保护地姿态。
“所以呢?”南旗被蒋小书点燃的引线噼里啪啦的冒着火星与白烟。
“我为什么要对一个总是在背后用嘲弄眼光看着我的人抱有成为朋友的幻想呢?
我为什么要期待一个总是因我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窘态而在背后大肆嘲笑的朋友呢?
我为什么要去在乎一个其实内心中一直都把我当做傻瓜一样来看待的不良之人呢?
你的所作所为,你的不友好,你的轻视,你的耻笑,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不,我全都知道。
上学路上弯下腰细心帮我系鞋带的人是你,可跟着她们在一起对我指指点点的人里面也有你。
每天都在耳边很温和地叫我小书的人是你,可在学校里最先给我起怪胎这个名字的人也是你。
我在上学路上跌倒的时候扶起我的人是你,可是我在做操时候摔倒后满场笑得最大声的也是你。
因为我寝室玻璃碎了执意要把我领回家的人是你,可当年不允许钟叔叔把我留在钟家生活的人也是你。
你如此矛盾,又美好又邪恶,如果你不是L,我还能找到什么理由和你走的更近?”蒋小书深呼一口气扯掉帽子攥在掌心里,对着空无一物的墙角有条不紊地控诉南旗。
“闭嘴吧,怪物,我命令你不许继续说下去!”南旗口不择言地冲过去摇晃蒋小书的双肩。
“你自己看吧,南旗,你口中所谓的怪物就是我在你心目中最真实的投影,尽管我看起来可能很愚钝,可是我心中始终都有一面镜子,尽管有些事我可能比别人晚懂得很多年,可我迟早有能认清真相的那一天。”蒋小书那双素来平静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与年龄不相称的痛苦。
“是吗?你这么厉害?那你认识到你父母出国的真相就是为了甩开你这个讨人厌的累赘吗?
你认识到你母亲让你按时书写的所谓教育试验报告其实就是一个稳住你的借口吗?
对,我的确很矛盾,很多时候我的确把你当傻子看待,可这么做的又不止我一个,这其中包括当时我们班除了你之外的所有其他同学,甚至还包含你的父母亲人,你做人失败到如此难道不应该先反省自身吗?你凭什么这么憎恨别人!”南旗手掌颤抖着抓起蒋小书的衬衫领口字字诛心地回击。
“我就是讨厌人类这种存在,我一早就说过,我并不讨厌这个世界,我只是讨厌人,其中包括你也包括我自己,因为人是这个世间最污秽的东西,我讨厌人讨厌得都快把自己逼疯了,我是为了这些书才选择租住在这个地下室里和你生活在一起的,完全不是因为你。 ”蒋小书不动声色地稀释开眼里浓稠的痛楚,面容平静地伸手捡起被南旗扯掉的贝壳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