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晒三竿时南旗方才醒来,睁开眼回想起昨日骇人的梦境不免哑然失笑,所谓梦由心生,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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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依旧是金枪鱼三明治加热椰汁,冬日里温暖的食物格外治愈人心,南旗一边用餐一边于心中默默盘算如何能更好的完成钟叔叔的遗愿。
如果郁老先生下午三点以后到这里的话,势必要安排晚餐,两条街外的致远饭庄清幽雅致,最符合老一辈喜好。
如果郁老先生用过晚餐后天色已晚,那就安排老先生入住以服务细心周到闻名的路德酒店。
如果郁老先生眼疾阻碍日常生活,健康状况着实堪忧的话,不如索性将老先生留在陆城颐养天年,凭现在手头的积蓄足以担负一套像样公寓的租金以及郁老先生的日常开销,至于寻找保姆人选回头可以委托公司里的保洁阿姨……
“南旗小姐,您的快递到了,我在门口等着您呢。”快递员师傅一个电话把陷入深思之中的南旗拉扯回尘世。
南旗挂掉电话随手披了件外套趿拉着拖鞋一路小跑到门口,快递师傅背对着南旗一口气从货箱顶部卸下两箱食物和一箱办公用品。
“您这身子骨……搬得动吗?”快递师傅持怀疑态度快速扫了一眼南旗纤细的胳膊。
“没问题,搬得动。”南旗挽挽袖子弯下腰轻松搬起一箱食物。
快递师傅见状利落地锁上体积不大的长方货箱,低头钻进黄色电动小三轮驾驶舱,一溜烟似的驶向覆满薄雪的景阳路深处。
陆城雪季向来漫长,小雪不停,大雪每个冬季都会有个三五次,每到那时道路积雪刚刚开化便结成了冰,车难行人也难行,因此这里生活的人们大多都有在冬季储存食物的习惯,南旗亦是如此。
前一刻还是一片大好晴天,这会儿窗外又开始漫天飘雪,陆城天气向来任性得似一个骄纵孩童,风雪说来便来,毫无预兆。
南旗三下五除二将一箱装满食物的包裹运送到地下室门口,马上折返去取剩余的两件包裹,推门而出时瞥见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陌生人正吃力地捧着两个快递纸箱一步一步踩着石阶迎面而来,两条细瘦的腿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
南旗见状连忙后退两步回过身引路,陌生人一路气喘吁吁地将两个包裹搬运到地下室门口,对方面部戴着一次性黑色口罩,摞在一起的纸箱几乎将头部全挡住,南旗在一旁只能看到一点点侧脸。
“你是?”南旗诧异地打量面前着一身黑色宽松派克大衣的陌生来客。
第 3 章 秘密
陌生人抬手从大衣前胸口袋里掏出一本证件双手递送到南旗身前。
南旗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证件,低头一看原来是对方的学生证,再细看竟发现学生证顶部姓名一栏赫然写有郁树二字。
面前的人趁南旗研究证件的当口摘掉了黑色口罩,南旗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人过于年轻的面庞,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份证上面那张同样青涩的脸,原来所谓的郁树老先生竟是一名刚满十七岁的学生,更奇异的是对方竟是一名女性。
南旗抿着嘴唇默默打量眼前这位比自己小五岁的年轻人,瞬间胸腔闷闷地燃起一种被恶意愚弄的刺痛感,可回头一想郁树本人似乎从未在信中提及自身性别及年龄,纵使有心想要怪罪却也无从说起。
“郁树同学,大衣先脱掉吧,房间里太热容易感冒。”南旗按捺住心中的不快把学生证交还给郁树,耐着性子招待眼前曾戏弄过自己的年轻学生。
郁树听到南旗的提议抬手擦了擦额角沁出一层细汗,微低着头顺从地取下书包,慢条斯理地解开扣子脱掉大衣,双手拘谨地放在膝头,行为好似一个挺直脊背端坐在讲台下认真听讲的小学生,那副过于庄重的模样委实有些滑稽。
“这些书你打算怎么安置呢?前一阵子我大致统计了一下,大概有13万册。”原本周密的计划一下被全盘打乱,南旗脑子顷刻乱成一锅浆糊。
郁树弯下腰拉开被放置到椅子旁边的书包,手忙脚乱地从里面拽出一只体积轻巧的塑料书籍收纳箱。
“我可以只选很小的一部分带走吗?我目前还没有能力拥有一个能容纳这么多书籍的空间,我知道钟校长可能会拥有很多书,但我没预料到是这样壮观的规模。”郁树细长的指头不安地摩挲着膝头,焦灼得犹如一个闯下大祸后等待被严厉处罚的幼童,同南旗书信往来时那股子颇为沉稳淡定的学者风范早已全然散尽。
“可以。”南旗打算尽可能满足眼前人的一切要求。
“那我可以开始选择了吗?”郁树抬头问话时有意避过了南旗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