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时可以随便称呼我,但犯错误的时候记得重新叫回我蒋老师,还有,你给出的解释换做你自己来听,你会相信吗?如果你能相信,那我的命令你大可以不必执行。”蒋郁劈头盖脸一通斥责之后头也不回地走出简茵房间。
简茵清楚地听到心脏因为惊恐和不安发出扑通扑通的回音,手腕处的脉搏默默配合毫无章法的心跳频率,位于胸腔中左侧的小小器.官如同要挣脱□□般急剧而有力的胡乱颠颤,体内好似经过一场暴.乱。
相识这么多年,蒋郁一直风轻云淡,简茵还是第一次见到蒋郁如此失态,一个长久隐遁在云端里远望世事的生命旁观者,如今竟被自己这个俗人所犯下的谬误硬生生招惹回尘世,身为始作俑者,简茵不免自责。
窗外天色渐暗,太阳隐去半张昏黄的脸,简茵懊丧地用头顶着墙角,脚底的棉拖鞋柔软舒适,可久站之后脚跟依然酸痛,到底该如何解释才能令蒋郁信服,简茵面对着空旷的白墙搜寻不到任何答案。
客厅里的电话座机叮铃铃吵闹好久,简茵听到蒋郁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下意识挪动一下僵硬得仿佛不属于自身的双腿。
蒋郁接听过来电之后没有即刻返回房间,而是选择留在客厅里打开电视机观看中央五台的拳击比赛,偌大电视屏幕不停切换着喧嚣的比赛场景及观众席画面,简茵苍白的侧脸被轮番投影出一抹抹不尽相同的斑斓色彩,这般背对着蒋郁的注视,简茵如坐针毡。
五分钟后方童抱着一箱清酒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家门口,简茵才意识蒋郁留客厅看电视原来是为等方童。
“简茵小朋友又做什么错事了?”方童进门后见屋里这番情形张口问道。
蒋郁不答话,空气里弥漫着令人无地自容的尴尬。
“郁郁,这酒是白学姐要我带给你的,白学姐说你会喜欢。”方童随手把清酒安置到一旁径直落座到蒋郁身边。
“回头我跟小白道谢。”蒋郁面对方童如水般的温和语气有所缓和。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方童蹙眉瞄一眼蒋郁又抬头扫一眼简茵。
“茵茵,过来吧。”蒋郁闻言轻轻叹了口气低声招呼简茵。
简茵低着头慢腾腾地挪到两个人眼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双手放到哪里都觉得多余。
“茵茵,仪式感是人创造的,任何时候我们对仪式感的追求都不能大于本身,奢侈品在你有能力消费或者有资格接受的时候无可厚非,但是现在绝对不合适。
任何人对奢侈品的喜爱都可以上升到艺术层面,但同时可以回归本源,追其根本不过是一些附加了各种名头历经了各种烦冗工艺的皮革和衣料而已,你确定要为这些同类创造的高级装饰品耗费青春?
我不知道在你这个年纪别的孩子的想法是不是和你一样,但是我至少知道你小姨在这个年纪已经承担起整个家庭的责任,每一天都在努力训练,为了养你为了养家。
茵茵,人生一步错步步错,你才二十岁,不要弄错人生的重点。”蒋郁伸手把简茵拉到两只腿中间耐心地讲了许久道理。
“蒋郁,你讲的我都听进去了,我保证这方面不会走偏,只是你也要相信我,虽然我解释不清楚,但我绝对不是那种为了虚荣心出卖色相的女生,我向你保证。”简茵鼓起勇气牵起蒋郁的手一字一句的承诺。
“好的,茵茵,我相信你。”蒋郁听到来自简茵的承诺面色终于放晴。
胃毫无预兆地叽里咕噜地响了一阵,简茵弓着腰捂着胃部,食欲这次来得还算是时候。
方童打电话去橘记订了几份餐食,三个人开了两瓶酒月光下小酌。
“郁郁,你对茵茵会不会太严厉了点?你看茵茵已经是二十岁的大人了,还总像个小学生似的在你面前战战兢兢。”酒过三巡方童一边把玩着手里玻璃酒杯一边委婉地向蒋郁提出意见。
“话说的对,可我宁愿错怪茵茵,也不愿意错失指正她的机会。”蒋郁双颊泛红人已是微醺。
“阿童,你当我那么喜欢扮黑脸?你当我教育人成瘾?我从心里厌倦做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你见我多管过谁的闲事?身为老师,你见我何时对学生的生活指手画脚?俗情烦事我与你一样避之不及,可茵茵不同,茵茵是江扬留给我责任。”蒋郁仰头一口干了杯中剩余的酒。
窗外星辰点点,合欢树干枯的枝条上方架着一轮澄澈的圆月,冷空气沿着窗缝钻进暖暖的房间。
比起平日,简茵格外喜欢今夜酒醉的蒋郁,唯有酒醉的蒋郁才不会毫无顾忌的释放出她那纤细敏感的灵魂,唯有酒醉的蒋郁才会更接近方童与简茵这般翻滚在俗世之中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