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荡漾+番外(101)

蒋郁闻言目光闪动了一下低头看着手中微温的茶杯,欲语还休的隐忍模样着实令范央心头一紧。

蒋郁年少时无时不刻都有将心中苦闷倾吐一空的欲望,可是那些阴暗的、负面的情绪又可以尽数倾倒给谁呢?难道因为自己心情不快便可以把他人当做负能量回收站吗?

蒋郁的母亲胡梦清是师大校长胡伟德家的独生女,自小受家人百般宠爱,十指不沾阳春水,即便到了做母亲的年纪性格依旧如同未出阁的少女,蒋郁的父亲蒋知文是个整日忙于应酬的生意人,年长胡梦清几岁,那人每天皆是三更半夜喝得醉醺醺的回家,每逢喝到烂醉便耍酒疯拼命摔家里的家具电器,胡梦清每到这时便双手抱头躲在墙角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蒋郁则双手像翅膀一样撑开似个老鹰一般遮挡在母亲胡梦清面前。

蒋知文闹过之后便一头栽倒到客厅的沙发上睡着,胡梦清抱着蒋郁哭诉蒋知文如何劣性,哭诉如何后悔嫁到蒋家,夜里胡梦清时常突然扬起一张挂满泪痕的脸语重心长地告诫蒋郁长大以后永远不要大发善心赡养这个冷血酒鬼,如若老天开眼最好让他身无分文地流落街头巷尾。

胡梦清睡着之后蒋郁悄悄下床披上外套回客厅帮保姆青姨清理残局,月色下一老一小蹑手蹑脚地清扫地上的电器残渣、玻璃碎片。

“哎,当妈的若不肯长大,孩子就不得变成大人,我们郁郁啊,虽然什么不缺,但是也是个苦孩子。”那天傍晚青姨爱怜地看着光脚蹲在地板上收拾残局的蒋郁戚戚感叹,向来隐忍的蒋郁眼泪噼里啪啦地砸落在一堆凌乱不堪的玻璃残渣里面。

家长们聚在一起谈论成绩时向来母亲最为开心的时刻,蒋郁自小便门门功课第一,旁人请教胡梦清如何将蒋郁教育得这般好,胡梦清闻言摇摇头又摆摆手满面春风地答道:“我们孩子那么聪明哪里用得着我来教育?我们哪里是母女?我们分明是朋友关系才对。我跟你说哈,我们家郁郁天生一个小大人儿从来用不着我管,反倒是我有什么事都找郁郁来商量,我郁郁是我的心肝宝贝主心骨,我上辈子不知是积了什么德,老天爷赐我这么一个神仙女儿。”

蒋知文亦把蒋郁当做蒋家的骄傲,每逢饭局谈及女儿时势必炫耀自己酒醉时女儿如何细心照顾,如何似个大人一般替他安抚和照顾家中娇妻,蒋知文的许多生意伙伴见此频频表露未来欲把蒋郁收做家中儿媳,千百年来这般甘于舍弃自我极具奉献品性的女孩向来最被社会推崇、大众所喜,那时起,蒋郁便对蒋知文那一众中年生意伙伴心中生出一种浓稠黏腻的厌恶之感。

原来世间男人渴望的女人不过是一个世俗束缚之下的奉献体,男人眼中的好女人……哪配拥有灵魂?

第 74 章 番外之蒋郁(二)

蒋郁每日学琴回来进门便会看见胡梦清一如既往地坐在沙发上等丈夫回家,蒋知文天天晚归,胡梦清日日等候,那等候场景似是一副刻印在客厅墙壁上的画,母亲不知何时变成了禁锢在画中的人。

保姆青姨见蒋郁回来将提前准备好的饭菜端上餐桌,蒋郁在餐桌这头埋着头吃饭,胡梦清坐在餐桌另一头拄着下巴向蒋郁控诉今天在蒋知文身上所受的种种委屈。

日复一日,餐桌上香气四溢的菜肴渐渐变成了难以下咽的药。

酒醉时是兽性十足的原始动物,酒醒时便重新回归人的德行,醉鬼们总似变魔术般在一夕之间完成脱胎换骨,蒋知文每天早起即同重获新生一般精神奕奕光彩照人。

三人同用早餐的时间里,胡梦清时常会惯性地抱怨蒋知文昨夜种种荒唐行为,蒋知文每每听到这些便会下意识地挪开视线面笑皮不笑地应着,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毫无诚意地重复着讲些抱歉的言语和安抚的假话,好在胡梦清和天底下许多女人一样对这些处处彰显敷衍的平庸字眼十分受用,两个人三两回合拉扯下来即会雨过天晴地露出笑脸。

蒋郁每周一到周五早上搭蒋知文的顺风车去浅唐学校上学,胡梦清时常披着外套笑咪咪地一路尾随父女俩到院门外。

司机发动汽车引擎,蒋知文面带微笑地扭头冲着车窗外的妻子挥手告别,车子前脚开走蒋知文后脚便用手捂着心脏的位置长长地舒一口气。

“婚姻啊,太可怕了,女人就是骗子,当初我明明娶的是个笑靥如花的明朗女孩,她怎么就不知不觉变成一个怨妇了呢?”蒋知文如获大赦一般自在地摊开双腿。

“郁郁,你看到你妈妈刚刚那副半死不活的衰样子了吧,每天一睁眼我就看到她拉着一张老脸像尊雕像一样守在餐桌前等着跟我算昨晚的账,每天都是如此!多不吉利!眼见着几十岁的人了,性子一点都不成熟,日子过了十几年,完全没有长进!”蒋知文嘟嘟囔囔地讲完长长一大段将身子舒坦地向后倚了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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