踮着脚从木架上取下一块挂着的牛肉,天气严寒,牛肉冻得结实,沈之禾从角落拖过只一人高的木盆,将牛肉扔在里头,随即倒入一桶清水,待到牛肉外头那层冰化去,她飞快将牛肉捞出,沥干水分后丢在案板上。
她将牛肉切成小块,冷水下锅倒入葱姜与烧刀子,焯去血水,捞出后温水洗净,放在竹篮中沥干,她寻了只个头极大的砂锅,将牛肉倒入其中,加入姜片片与香料,架在炉子上炖煮。
不多时,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沈之禾捏着块抹布将砂锅盖子掀开,热气蒸腾而起,鲜香的滋味引得几人不住地吸着鼻子,尤其是沈之安,他飞快将手中的匣子放下,倒腾着小短腿便朝沈之禾那头跑去。
这段时日,他个头窜起不少,如今站在炉子旁倒是高出不少,他瞧着锅中不停翻腾的牛肉,深吸了口气,砸吧着嘴,直勾勾地盯着砂锅。
见此,沈之禾不由自主笑出了声,伸手将沈之安带到一旁,免得他被水汽烫到,眼下这牛肉还未炖好,她原本想着只放些番薯便可,如今瞧着似乎有些寡淡,好在今日那阿婆送来了不少水灵灵的白萝卜。
她掀开盖在菜篓子上的布巾,寻了两根个头极大的白萝卜,估摸着是那阿婆今日晨起从地里拔的,上头还带着不少泥,水灵灵的模样似乎一掐就能出水,沈之禾将萝卜洗净。
只听“咔嚓”一声,沈之禾将萝卜的头尾切掉,切成块与番薯一同倒入砂锅中,用勺子略搅拌了几下,复又盖上盖子。
巳时一过,吴永便踩着点踏入食肆,他今日一身墨绿色长袍,墨色的长发难得用镶着和田玉的发冠竖起,腰间配着一枚雕刻着玉兰花的玉佩,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倒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才踏入食肆,瞧着坐在柜子后的扈娘子,神情瞬间耷拉下来,强撑着笑脸走到扈娘子身侧,“怎不见沈小娘子?”
闻言,扈娘子诧异抬头,瞧着今日的吴永如开屏的孔雀般花枝招展,竟险些没憋住,她飞快掐了自己一把,才将那快要溢出唇畔的笑意憋了回去,“小娘子在后头做吃食呢,郎君今日要吃些什么?”
虽早已料到,但吴永还是有些丧气,想着昨日自己邀请沈小娘子被拒,便更难受了,一时间耷拉着神情,恹恹地寻了自己往日惯常坐的位置坐下,连那菜单都不瞧了,有气无力地开口,“来一份今日的招牌菜便可。”
“好勒,您稍等。”扈娘子替他倒了杯热茶便朝后头的灶房走去。
留下吴永独自一人趴在桌上,心中万分懊悔,大约是昨日自己太过冒失,也是自己太心急了,可如何能怪自己心急呢,沈小娘子长得好,手艺又好,瞧上她的不在少数,自己若不快些,这么好的娘子被人截胡了,到时候自己哭都寻不到地方哭。
正想着,味仙居大门口的毛毡被人从外头掀开,吴永好奇地回头,瞧见来人的那一瞬,霎时脸色骤变,心中暗道真是冤家路窄,这人怎么又来了,看来今日归家便要让阿娘早日来提亲。
估摸着是察觉到吴永的敌意,站在门口的陆今屿转眸往来,恰好对上吴永满是防备的眼神,他无声地勾了勾唇,并未将他放在眼中,目光扫过四周,瞧着空无一人,便径直朝后院走去。
见此,吴永神色骤变,赶忙起身跟在陆今屿身后,哪知自己还未走几步,便被陆离拦下,好言好语地请回方才的位置,“小吴郎君莫乱走。”
他一介书生怎敌得过陆离,只好顺着他的动作回到桌边,伸着脖子瞧着后头。
与此同时,陆今屿轻车驾熟地寻到灶房前,脚尖一勾将想要顺着门缝钻入灶房的阿黄带到一旁,瞅着它扑过来的瞬间,闪身钻入灶房,随即反手将门挂上。
“陆郎君?”正舀着牛肉汤的沈之禾,望着眼前之人心中满是费解,这人不是最嫌吵闹么,今日出门也就算了,怎的自己就来了灶房,瞧着端了番薯炖牛肉就要出去的扈娘子喊道:“扈娘子快将郎君带出去,这灶房油烟重……”
“无妨,今日来此想问问小娘子,那元宵可还有卖?”陆今屿冲着两人摆了摆手,直言今日来意。
原来逷周管家将那元宵带回后,几个小的便没忍住,提着匣子便去了后厨,巧的是那会后厨正好在准备第二日的元宵,周莹便让人将那沈之禾做的元宵煮了。
细腻的豆沙香甜软糯,搭配上柔韧的面皮,轻轻咬出一个小口,褐色的豆沙从里头流出,瞧着就十分诱人,豆沙绵软细腻,元宵晶莹软糯,色泽诱人,香甜软滑,甜而不腻。
那滋味周莹喜爱极了,与她不同的是,陆今屿一口咬下去,白嫩的元宵中瞬间流出黑色的芝麻馅,芝麻的香味瞬间在唇齿间四溢,令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