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温管家来别墅有段时间了,但一向怯懦话少。且陆铭沉总觉得他很怕他,说话做事从来不敢直视他,更别提这样随意地对他提要求了。
陆铭沉冷哼一声,原来之前是藏着心思,所以装得安静懂事。
此刻看来,倒是比之前那个木头模样更像个活物了。
虽然心里下意识做了对比,但陆铭沉没言语,只盯着温怀意,眼神里只有两个字——“做梦”。
温怀意也好说话,立马妥协,“不弄出来也行,那您……呸,能不能先给我一点时间解释解释?解释完,您再动手也不迟。”
他看起来毫无委屈,说的话也倒是还算中听。
陆铭沉审视着温怀意脏污又足够漂亮的脸,足足审视了一分钟。
才扬手示意保镖们停下动作,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温怀意心下松了口气。
演戏,他可是专业的。
“谢谢少爷。”他长睫垂落,在脸上打出两道扇形阴影。
开始酝酿情绪。
一名满脸络腮胡的保镖很有眼色地搬来一张椅子,陆铭沉大马金刀地坐在温怀意正前方,夏日的晨光从他宽阔后背投射过来,衬得脸色十分阴沉。
他捂着风又点燃一根烟。
冷冽视线穿透缭绕烟雾,直直落在温怀意低垂的眼睫。
“温管家来我这儿也有一个月了,应该很清楚我一向没什么耐心。”
温怀意在冰冷的注视中抬起眼眸,澄澈黑瞳凝着朦胧水汽,被晨光一照水光晶莹,看起来真诚又迷人。
陆铭沉被惊艳了一瞬,但脸上依旧冰冷,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温怀意没有原主记忆,只能凭着书里对原主的描述开始瞎编——
“其实,我一直都想成为少爷您这样优秀又强大的人。算起来,我仰慕少爷已经很久了,久到我都不记得有多少年了。我只记得,从小到大,每次被人欺负,少爷就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是照亮我人生的一束光。”
……好像编过头了。
打住打住。
“……所以我这些年都在用尽全力靠近您,我挤破头进入陆家,也都只是为了能够侍奉在您左右而已。我拼命才换来这个机会,又怎么会背叛您、伤害您呢?”
说到这里,温怀意神色哀伤,言词恳切,看起来毫不作伪。
也是,面对死亡威胁,是个人都会惧怕。何况是一个没经历什么事的年轻管家。
陆铭沉嗤笑一声,看来,之前倒是自己高估他的骨气了。
不过陆铭沉从没想过,自己情场风流,又手腕狠辣,在商场也是人见人怕,竟然还能是照亮他人生的一束光?
难道自己很久以前帮过他?
完全没印象。
人是从老宅调过来的,是爷爷精挑细选的,所以陆铭沉从没怀疑过温怀意的身份,自然也没查他的身世背景。
听他这话,好像经常被人欺负?
“……您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了来到您身边,我做了多大的努力。”
他看着陆铭沉,眼神真挚,“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果少爷还是不信我,请看看我的钱夹,也可以派人去我房间搜查。我真的是因为太仰慕您了,失了分寸,才会偷偷进您房间的。对不起……”
虽是道歉,却满眼赤诚。
陆铭沉夹着烟的手顿了一瞬,眼中的冷戾莫名少了几分。
静了几秒,他朝周围示意。
一群保镖小跑着往佣人宿舍去了,剩下大胡子保镖跳进土坑,开始身手敏捷地刨土。
最终从温怀意的上衣口袋扒拉出钱夹,用袖子仔细擦干净后恭敬递给陆铭沉。
陆铭沉没接,保镖心领神会朝他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从旧报纸上剪下来的熟悉照片——
十八岁成人礼,陆铭沉西装革履,看向台下长辈,眼中青涩纯真,同样一片赤诚。
第2章
九年前,陆铭沉的白月光夏绯突然出国,音讯全无。
十七岁的陆铭沉深受打击一蹶不振,整天醉生梦死,在十八岁生日前夜被父亲揍了一顿后停掉所有银行卡,逐出家门。
是三叔陆时危在雪夜里把狼狈不堪的他带回家安顿。
第二天一早,又准时领着他尊贵体面地出席陆家长孙成人礼。
他也有崇拜多年的人。
陆铭沉不再看照片,视线越过钱夹,看向温怀意。
此时那群保镖抬了几个大箱子过来,是从原主房间搜出来的东西——
陆铭沉穿过的衣服,系过的领带,用过的香水,看过的书,……
记满陆铭沉喜恶的笔记本,贴了满墙陆铭沉爱吃的菜谱,从历年旧报纸上剪下的关于陆铭沉的所有报道,……
看着这几大箱东西,陆铭沉无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