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后, 电梯门再度打开。
T字型的结构, 电梯间正对着其中一个多人病房, 铁门大开, 许悠看见十几个工人模样的家属蹲在那间病房门口, 电梯的运作声被嘈杂的环境音压制, 他们或是垂头或是焦虑地按动手机，有人脸上沾着灰土和汗水，有的则是暗色的血液。
后面有股力推着许悠向前, 她被推出来恍惚的精神才收敛归位, 匆匆瞥了他们一眼, 心脏砰砰跳着快步走进楼梯间，踩着瓷砖台阶下楼。
“怎么去了这么久。”余瑶刚走完坐在床边，笑着问许悠。
画面的冲击久久不散，尤其是两层楼之间强烈的对比叫她觉得恍惚，把外卖放在桌子上后她走到窗边，把玻璃窗拉开了个小缝。
寒冬已逝，初春将至，清凉的风扑面而来，沉闷被冲淡，心情才有那么一点儿舒畅的感觉。
关上窗回头，外卖盒都被打开摊在小桌上，她撑起一个笑：“没事，吃饭吧。”
三人围着小餐桌坐下，Mei把一次性筷子掰好递给余瑶，许悠孤家寡人吃着狗粮，还没开始填肚子，就接收到了远在澳洲的质问来电。
都是熟人没有什么要避讳的，许悠直接按下接通键。
屏幕内的两个框里各急着三个相熟的身影。
“悠悠，瑶瑶怎么回事啊！”许妈妈心急，看到余瑶身上的病号服眼眶周围快速染上红。
视频以及对话都加上了马赛克，别人认不出她们，血肉至亲确实一眼就识得她们是受害者之中的一个。
余瑶放下筷子，强撑着站起来，镜头离得远照不清她苍白的脸色，只能听见她说：“阿姨，我没事，就是有点晦气，过两天就能出院。”
“快坐快坐，没告诉你妈妈呢吧，她知道要心疼坏。”和余母多年老友，彼此的个性一清二楚。
许悠摇头：“瞒着呢。”
“唉，你们这帮小孩，出了事怎么不告诉我们，悠悠你在北城照顾到瑶瑶恢复回来？”许妈妈用绸巾拭去泪珠，恢复端庄矜贵模样。
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许悠有些不自然地偏开视线，看看桌上的饭菜，看看余瑶。
“姐姐，肯定有她们的打算，她们好像在吃饭，咱们就别打扰她们了，等闲下来再视频吧，妈妈。”许恬早已看出端倪，姐姐绝对有事藏着，但是她会守护姐姐。
妹妹解围许悠自然松了口气，嗯嗯两声，镜头翻转到桌面，展示了刚刚拆开的外卖和没动筷子的米饭。
许妈妈善解人意，嘱咐她们好好吃饭，电话被从那端挂断。
屏幕画面切换，许悠瘫靠床尾有气无力。
空气安静片刻，余瑶问：“还没说吗？要不我去解释。”
许悠故作轻松摇摇头：“不用，我明天就要去入职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说罢她转头交代Mei，“一会儿我下去带你去找一下外卖存放处，之后要拜托你担任取外卖的职务啦。”
“应该的。”
租的房子退了，不想再遇到之前尴尬景象，许悠还是搬进余瑶的豪宅，等待与YUYOO合作的游戏制作结束。
和Mei在医院逛了一圈，帮助她熟悉路线后许悠开车去目前只有她一人居住的大房子。
知道妹妹的电话一定会来，铃声响起时她的车正好停在车库里，顺手接了电话拿上自己的包开门进屋。
“姐姐，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许悠弯腰脱鞋，视线落在屏幕上看清她在自己房间里，朱红色房门紧闭。
穿上拖鞋，她走到厨房灌了半杯凉水，在许恬焦躁前开口。
“嗯，我和周斯虞达成协议入职YUYOO了，要在国内呆大概。”她轻微蹙眉，其实具体要呆多久她也说不准，“三个月？”
听到周斯虞的名字，许恬的表情马上变了颜色，仿佛周斯虞是她情绪的开关，碰上了一秒变差。
许恬光脚在房间里来回转：“一定是她嘛？她会不会又对你有什么企图？只是去公司工作嘛，没有别的协议吧。”
包养不单单这个词是她们间的禁忌，许恬丧气地躺在床上，手机和自己一起看向天花板水晶灯折射出的点点星光。
“唉，不该是这样。”
许悠把玻璃杯放在大理石台面，玻璃与石材的碰撞声音清脆。
她没阻止妹妹的胡思乱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她现在住的房间。
一个人她连灯都没开，黑漆漆的屋子吞没她的人影，带了一路的灰尘她不能直接躺在床上，就躺在地毯上，和妹妹一同陷入宁静。
“你会回来吧。”许久，听筒里传来小阵动静，许恬的声音跟着传来。
许悠闭着眼笑：“当然，我不回去在这当一辈子电灯泡？”
“瑶瑶姐伤得不重吧？”许恬被电灯泡击中咯咯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