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蝶早已哭肿了双眼,身边围绕的蓝闪蝶早放弃了替她接住那些泪珠,只是紧紧将她和箨儿围在中间,缓缓盘旋着,仿佛为这对情深缘浅之人跳起一支惋歌。小蝶只觉得天崩地裂,五雷轰顶,但她只能这么立着。娘亲的性命,还有腹中那个男胎——那个终于了解了父母大人传承心愿,自己终身不能替代的句芒传人。
莫天禅胜利者般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转手去改了那灵龟身上蜀锦的卦象,只见那涤魂桃木簋中蜀锦的仙魄抽搐着穿过卦象飞回蜀锦的真身。蜀锦的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腹中的孩子也调换了胎位,顺利滑出,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眼前这凝重的让人透不过气的氛围。常夫人忙挥袖放出“烟笼寒水月笼沙”如一道屏障支起,帮蜀锦和孩子清洗起来。
这一切,嫣儿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颤声道,“爹爹,惊寒伯伯。我知道婚姻大事、父母定夺。何况如今人命关天,你们也是不得已。但哥哥和小蝶姐姐,也是两条性命啊。如今被这样强行拆散,劳燕分飞,怕将来只能如行尸走肉般生存于世,无异于救两人杀两人啊。你们就完全不问问小蝶姐姐和哥哥的意愿么?”
隐元君走到嫣儿身边,扶住她的肩头,却是一言不发。
春山君饱含愧疚地看着小蝶和箨儿,突然深深作揖道,“爹爹,对不起你和箨儿。”
小蝶见父亲向自己行此大礼,慌忙跪在地上道,“爹爹何出此言?女儿的命本就是你和娘亲给的,即便是要女儿还了性命来报答,也是在所不辞。”
春山君和箨儿不约而同扶起哭得虚脱的小蝶。春山君的手紧紧放在箨儿肩头,道,“箨儿!伯伯也不知此世还能否弥补,只求此世如隐元君般以子相待。”
箨儿的泪水终于滚了出来,“春山君放心,箨儿,一定还是会一如既往孝敬您和蜀锦伯母的。”
莫天禅不冷不热道,“流照君你放心,小儿今日能不惜性命相助,日后必定会照顾好小蝶仙子和春山君一家的。”
箨儿猛然抬起头,泪眼中翻江倒海,怒目相视,手已按在磨镰之上。
正在此时,门外有仙童扣门。春山君出了内廷,少时抱来一个鹿皮包裹,里面尚有鲜血渗出,头也不抬替给莫天禅“允你的,都齐了。”
嫣儿顿时心碎欲绝。她知道,那里面包着的是狌狌的内脏和皮毛。想到自己和小蝶两度救下狌狌,想到当日招摇山上狌狌鲜血直流却紧紧抓住银丝不肯松手,料想众仙童必定使了百花深处的万箭穿心囚笼肢解了狌狌,仿佛听到他咽气前最后一声悲愤的怒吼,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莫天禅这个歹毒阴险之人,就这样,轻而易举害死了狌狌,光明正大的带走。嫣儿恨不得当下就取了莫天禅性命。但她明白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顶多也就和这恶人打成个平手,不禁咬紧了牙关。
莫天禅冷笑一声,道,“好了好了,今日各位经历了大悲大喜都受累了。本仙尊就不再叨扰了,早点回去帮小儿减免这阴火焚心之痛。”转而对春山君道,“恭喜亲家喜得麟子。好生照料亲家母。本仙尊也和夫人一道备好我北境上好的人参鹿茸和聘礼晚些一并送来。待这孩子满月,小儿也调理得当了,我便前来恭贺满月,一并发我北境玄皇紫金车前来将令千金风风光光迎娶进门。先行告退了。”说着长笑一声要离开。
常夫人出其不意走出月下舞步,抓住莫天禅的手腕拍入一颗碎玉寒星。莫天禅始料不及,冷笑道,“常夫人何出此举?”
常夫人孤傲道,“仙魄回体要三个时辰才能完全入定。这段时间里就请穷其太常专心照顾令郎,不要再操心修卦之事了。”
莫天禅笑着合手遮于唇前,道,“哈哈,常夫人不愧是月神后人,有勇有谋啊。我都已和春山君结为亲家了,你还担心我趁着仙魄未入定再改卦象么,多虑了。”
常夫人面不改色道,“我也希望是多虑了。那就请穷其太常早些回去照看令郎吧。”
莫天禅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只留下身后一阵香灰弥漫。
待莫天禅走了,隐元君赞道,“还是夫人心思缜密。这莫天禅老谋深算,还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嫣儿也看了眼常夫人,心中暗暗佩服。
此时蜀锦已经恢复了神智。嫣儿、常夫人、春山君和小蝶忙跑到塌前。蜀锦一把抱住小蝶,泣不成声道,“我苦命的孩子。。。。。。娘亲害了你啊。。。。。。方才我的真身不能动弹,可我的仙魄全都听见看见了。娘亲真恨不得用自己的性命换你一生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