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西城河边的拱桥之上，看着潺潺流水从桥底穿过。
现在是白日，花灯节还在筹备之中，河边除了他没有其他人。
盛千桐看他目光呆滞，双眼无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曾见过夜间的无忧城，也见到过她的朋友盛落云家庭美满的笑容。她明白了纪策的执念。
那孩子的只是希望无忧城能够回来，他能够再与自己的父母重逢。为此，也不知他吃了多少苦，才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子成长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她无法责备纪策那单纯粗暴的想法，但她也不能妥协。
凌虚宫当年遗失的禁咒珠数量绝对能够做到违反天道常理，让死人复活。她也能再次见到自己的至交好友。可她不得不为苍生考虑。
若世上再没了生死，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人间炼狱。
“宁光，你还在想落云吗？”盛千桐走上前，问道。
纪策摇了摇头，“不想。”
盛千桐却奇了怪，“那你出神是为了什么？”
“我在想，你靠近我便是打算助我一臂之力了。”纪策目光灼灼地看向盛千桐，一把尖锐的匕首刺入了盛千桐柔软的腹部。
盛千桐擦拭了嘴角渗出的血，叹了口气，“真是白担心你了。”
纪策惊异地看向似乎没有感到任何疼痛的盛千桐，无声询问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来此处的身体本就是幻形，真身还在凌虚宫。若是如此轻易地被你杀了，凌虚宫也不必存在了，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纪策“呸”了一口，将匕首顺手扔掉。他这时才肯与盛千桐好好说话，“重建无忧城，已经是我活着的目标了。我不断地变换身份，残杀自己的傀儡做戏，争夺魔尊的名号，都是为了打发时间。为什么我们要活那么久呢？”
“我不知道。”盛千桐倒是痛快地说道。
“哎。跟你说了也白说。人吧，活着总得有些盼头，你们把禁咒珠带来，让我遥不可及的目标有了成真的希望，同时也让我觉得无趣了。”
“你就不能有一些向善的念头吗？”盛千桐无语。
纪策又叹了口气，“有的，当时一念之差，没杀一个人，结果她不仅不以身相许，还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当好人好没意思。在她之前，我从没伺候过人的。”
“……”感情这家伙前面铺垫了这么长，就是等着抱怨这句话呢。
纪策见盛千桐不答话，继续追问，“你不觉得她很无情吗？”
“……”盛千桐无言地盯着纪策看，不知说什么好。
纪策仿佛也赌了气，直勾勾地回望盛千桐。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不回答，只好问道，“你喜欢她什么啊？”
“你知道吗？她很犟，而且狡猾，还喜欢甩手不做事，脏活累活都是我给她干的。是我见过性格最差的女子了。”
“……”盛千桐假装自己在听，继续鼓励道，“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她其实很体贴的。有时候她对我挺好，而且每次吃饭都会喊我一起。”
“哦。”
“但是她不喜欢我，我觉得是因为她身边的男人太多了，怎么能让她有选择的余地呢？她若是只有我，就不会冷脸对我了。”
“你有病吧？”盛千桐终于说得真情实感。
“也许吧。想到她将来为了活命，不得不依赖我，也许还会爱上我，我就很期待未来的日子。”
盛千桐实在是很好奇，为什么纪策能如此笃定闻筝会喜欢他。明明在她看来，闻筝和谢昔玄已经是两情相悦了，哪里还有他的份？
小腹处传来尖锐的痛感，盛千桐意外地低头查验伤口，发现自己的血竟流淌不止。
“你做了什么！”她厉声问道。
纪策微微一笑，笑容阴森可怖，“不就是刚刚捅了你一刀？”
“但是……”
“让我猜猜，你想问为什么我伤到你的元神了是么？唔，那当然是因为，我故意的。拖住你聊了半天，你当真没发现匕首上被我做的手脚啊。我娘亲和你多少有些渊源，我又岂会不知你们来此处的独特之处？”
看着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的纪策，盛千桐额头渗出冷汗。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交出禁咒珠，不然你就等死吧。”
“你不是说无忧城只是你活下去的盼头么？”
“哈哈哈。随口扯的谎话你也信啊？我要的可是整个天下！若是没了生死，我便能永远掌控这个世界了。让违逆我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盛千桐不甘地瞪着纪策，似乎对他的欺骗感到愤怒。
“不必用那种眼神望着我。你若是想问我刚刚为何如此痴情，我心情好，便告诉你，对那家伙的喜欢，远远没到为了她而放弃掌控一切的程度。她和天下，我全都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