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封长诀颓丧地扬起脸,他想起父亲让他照顾好母亲和阿妹的说辞,微抿着唇,站起身,快步往母亲的院落走去。
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很不好,见到封长诀的一瞬间,她急迫地问:“你父亲呢,怎么样了!”
封长诀摇摇头:“父亲托我带句话,他说,他很对不住我们。”
闻言,封夫人难受地咳起嗽来,随身的侍女连忙扶起她的后背,拿起手绢给她。封夫人嘴里一股血腥味,她垂眸看向手绢,上面有血,侍女吃惊地扭头看向封长诀。
“少、少爷。”
封长诀慌张地大喊:“叫大夫来!大夫呢!”
“有什么对不住的呢。”封夫人看着手绢上血,异常淡然,眼中泛起泪光,她叹息道,“他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对不住了。我又哪会怪他呢。”
“这些日子苦了你吧。”封夫人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封长诀倒吸口气,低头看向母亲,“孩子,我也听院里的丫鬟说了,叛国罪。你父亲是不会叛国的,他这么做,一定是他不得已而为之,你可不要埋怨你的父亲。”
“没,我埋怨我自已。”封长诀的手覆上母亲的手。
“没什么好埋怨自已的,孩子,总有一日我们会分别,或早或晚。”封夫人叹息一声,眼中满是不舍,“我清楚我的身子,从你去往南蛮后我就开始咳血了,怕是时日无多。”
“母亲,会有办法治的!我认识很多大夫,汤大夫、韩神医……对,韩神医,他可是神医,他救过我的命,一定能救你!”封长诀慌了,他抽出手就往外走。
“涯儿,最后这段时日,母亲想要你陪在身边。”
一句话,让封长诀再也踏不出下一步。
“我和你父亲,能看见你长大成人,就很欣慰了。最难受的,是看不见你成家,也没法照顾小妹到成人。”
“母亲很愧疚,你会怨母亲吗?”
封长诀背对着她,半晌,艰难吐出两个音节:“不怨。”
“往后,京中会有很多流言蜚语,你不要与他们起争执。他们气得是叛国之人,不是你父亲。”
封长诀每日都能听到一些侍卫说,院外又来了那批人,又扔了什么东西,但他真的无心无力去管了。
“我不懂,父亲誓死要保护的百姓,为何要对他这样?!他们为何不选择相信他呢?”封长诀忍住怒气,追问道。
封夫人苦笑一声:“他们只听只言片语。有人中状元,他们跟着高兴;有人获战功,他们跟着欣喜;有人犯了什么事,他们跟着辱骂;有人去世办丧,他们跟着悲伤。明智之人少而又少,跟风之人众多。”
“少与他们起争执,等风头过去,京中自然没人再会提了。”
封长诀心有不甘,却依然点头。他不想以后的封家被打扰不停。
“长诀,你长大了不少,我很欣慰,也很伤心。母亲想看到你独当一面,而不是以这种方式。”封夫人看向封长诀感触颇多。
他想起了舒画颜抛给他的问题。
以亲人的离去换来的懂事和成长。
没想到,这种事最后还是回到了他身上,他彻底明白了舒画颜当时的痛苦。
他更加钦佩这个年纪轻轻的陇西郡主了,她遇到这种事,还能冷静地主持大局,这么快就振作起来。
不像他,仿佛是长在暗日里的爬虫,阴凉悲观。不愿相信上天对他如此,也不愿接受亲人即将离去的现实。整日醉生梦死,闭目不看,充耳不闻。
第63章 将星陨落
裕王完好无损地无罪出狱,他只待五日,封太平和户部尚书的事就曝出来了。
沉重的天牢大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闷的响声。狱吏恭敬地站在一旁,向裕王行礼后,转身离去。
裕王踏出天牢,阳光洒在他身上,在天牢暗无天日的日子待久,让他有些不适应。他眯起眼睛,适应一会儿光线,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他的忠心手下早已备好马车等候他。
“殿下。”
裕王点头,抬步上马车,那个手下四处张望,确保安全后跟进马车。车夫驱动马车,往临时住所开去。
“本王无事。”裕王端坐在马车座上,冷眸微眯,“说说吧,外面的状况。”
手下如实道来:“如今封将军叛国一事传得沸沸扬扬,离封将军被处斩只剩三日,封氏除封长诀一人皆为奴。余州果真如殿下所料,闹了暴动。若是此次暴动能顺势闹大,凉州红脸已做好出兵的准备。”
“嗯,本王要此次暴动久些,久到本王顺利回到巴郡。”裕王眼色森然,吩咐下去。
“余州已安排人手。”手下回道,他转而问,“殿下,要即刻回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