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舟点头,“陶娘子请便。”
暮色中落下了满天的白。
妃色的裙摆在廊下翻飞,绕过粗细不一的支柱,孟韵不经意回头,侧望的眼神在一瞬间和他对上。
四目相对,双眸含情。天地纵然飘絮漫漫,也冰封不了眼中的柔情。
她看得清楚,他望得分明。
在这瞬间,孟韵忽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他。谢轻舟,好像的确同他自己说的那样,与焦文俊不一样。
他的视线一丝不落,一路紧紧跟随着她,直到人影彻底不见,才兀自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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庖屋,锅中的蒸气咕噜咕噜往外冒。
陶玉拿着手里的菜在孟韵眼前扫了扫,打趣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孟韵沉浸在放空的思绪里,眼前忽然闪过影子,揉面的手立即停了下来。
抬眼,孟韵这才发现陶玉正望着她笑。
“阿嫂。”
孟韵的眼神闪了闪,掩饰地笑了笑,又继续揉起面来。
葫芦瓢在她手里被面团粘得光亮,许久不下厨,手艺竟比之前还好了些。
陶玉起兴逗她,忍不住问道:“你和谢大人是怎么认识的?”
陶玉早在孟韵下车时,便看出了她和谢轻舟之间关系不同一般,忍到现在才问,也是憋了半日。
二老虽未明说,但她看的出来,心里已经认可了这个女婿。
只是,陶玉冷眼瞧着,怎么孟韵还有些别扭?
成婚不是小事,她做阿嫂的,还是得多问一句。免得又像上次那样,所托非人。
知道阿嫂是一片好意,孟韵心里正好有些疑惑,正好趁此机会说出来。
她先是回答了陶玉提出的问题,接着又道:“阿嫂与阿兄恩爱和睦,爹娘也是多年伉俪,我便以为世间男子皆如此。焦家给了我一个狠狠的教训,眼下又要成婚,我竟有些害怕。”
陶玉听闻她要成婚,先是心中一喜,后听到她说害怕,又怜爱地叹了一声。
陶玉将她手里的面团放下,绞干帕子给她擦了擦手,这才拉着她坐下来。
“女子成婚觉得害怕是正常的事。说句不好听的,你都是第二回了,怎么和谢大人之间相处那么生硬呢?”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陶玉紧张地看了看屋外,压低声音道:“可是有谁逼你?”
孟韵笑着摇头:“若非我自己肯,否则,谁敢逼我。”
“也是。”陶玉闻言放下了心,还是有些不解,“那你为何……”
孟韵深吸一口气,贝齿无意间碾着唇瓣,一下又想起了方才那个毫无道理的吻,让她心乱如麻。
“阿嫂,我总觉得他太聪明了。若非知道他人品比焦文俊好上千百倍,我定不会与此人有来往。”
尤其是这次,谢轻舟跟她回来见父母,孟韵才见识到谢轻舟的狐狸尾巴。
她急得抓住陶玉的手晃了晃,很想让陶玉明白她的感受。
陶玉拍了拍她,宽慰道:“谢大人聪明是好事,不然如何处理一方的政务呢?”
“若是……若是他糊弄我,说好的事情又反悔了,这又该怎么说呢?”
陶玉一愣,认真回想她和谢轻舟之间的相处,尽管只有短短几息,但也让她看出来谢轻舟的眼里对孟韵有情。。
有时男女间的事情,她也不好多做论断,只笑着将想法说出,交由她自己判断。
“糊弄这个事是好是坏,得分时候。若是让你觉着不适,那这件事就是他办的不对;天上说到地下,那也是做错了。但若是你过后觉得感动欣喜,倒也未尝不是意趣。”
陶玉将她耳畔的一缕发别到而后,柔声道:“谢大人是个难得的夫婿。他愿娶,你也愿嫁,何不趁机牢牢把握这份难得的姻缘?你若还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出来,阿嫂替你解惑。”
孟韵笑着摇了摇头,“阿嫂,容我自己想想吧。”
好姻缘难得,所以是该牢牢把握。
抛开谢轻舟临阵倒戈、背地在她爹娘面前反水这事,平日待她也算不错。
只不过,她当初和焦文俊和离的时候已然死心,便不会轻易再对人敞开心扉。
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未来如何,她也说不准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孟韵喃喃说着,和陶玉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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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过去,孟家二老对谢轻舟的态度在一波三折下,满意非但不减,反而更添热情。
正好孟家大郎做生意回来,一家人便团团圆圆地坐在了一起。
席间,孟老秀才三言两语交代了说了孟韵跟谢轻舟的婚事,倒让孟大郎吃了一惊。
孟大郎当初差点被牵涉进李六郎的案子,是谢轻舟网开一面,他才不至于被官府捉去问话。
不曾想当日答谢未成,再见面时,这位谢大人便要成了自己的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