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梨花每每掩唇轻笑,却第一时间去看谢轻舟的脸,不出所料——依旧是冷冰冰的,没有多余的情绪。
谢轻舟是苏城县令,依礼该他来带着郡主参观衙署,可是如今却换成了这个林澈——勉强凑合。
贺兰梨花心中不悦,但想到自己前来苏城的目的,面上并未发作。
她握紧了手里的暖炉,故意拧眉时,表情却更加生动,仔细描绘的妆面衬得她率真无邪,仿若冬日里的梅花仙人。
终于走了一圈后,林澈带着众人来到正堂。
“林大人可真会说笑。我本只想来看望祖父一番,叨扰各位并非本意,倒是给诸位添麻烦了。”
贺兰梨花说话的时候,大大的双眼一直看着谢轻舟。
青天白日之下,火辣直白的注视让林澈看着都后背一毛。
谢轻舟嘴角极轻地上扬,克制地笑了一声,“郡主能来,林大人和下官都很高兴。虽说苏城冬日不似长安温暖,倒也称得上风光别致。下官还要照顾苏城其他百姓,不如让韵娘陪陪郡主,如何?”
贺兰梨花眉头一挑,“韵娘?”
听谢轻舟已然提到自己,一直站在他身后、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孟韵不得不站到众人跟前。
“民女孟韵娘见过郡主。”
孟韵小心翼翼地行礼,大约是吹风久了,起身时微微有些不稳。谢轻舟正好在她身旁,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稳稳当当托住了她。
她一身天青色的衣裳,行礼过后站到了谢轻舟身旁。
方才一番亲昵的举止,如今这般登对的模样,无需多言,此番场景顿时刺痛了贺兰梨花。
“好标志的苏杭女子、”
贺兰梨花忽然上前拉着孟韵的手,上下来回打量了一番,又笑盈盈地看着谢轻舟,嗔道:“二表兄,这是你特意在苏城给我找的玩伴吗?”
这声“玩伴”,估计也是看在谢轻舟的面子上,不然就直接说是找的“丫鬟”了。
谢轻舟可不顾及贺兰梨花的面子,一把将孟韵的手拉回,十指紧紧交握。
“不,她是我的夫人。”
他的声音清冷入珠落盘,听在贺兰梨花耳里却恍如晴天霹雳。
林澈怕贺兰梨花装糊涂,蔫坏地笑着提醒:“也就是郡主你的二表嫂。”
贺兰梨花脸色果然一下垮了下来,嘴角微抽,“怎么可能呢,如果你已成亲,圣人和姨母怎会不知?”
谢轻舟是打算拿她当傻子糊弄吗?
没想到谢轻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道:“圣人和皇后日理万机,下官的婚事乃是小事,何必叨扰圣听。”
“可——”
贺兰梨花正要继续质问,林澈出言打断。
“这谢大人的双亲均已故去,正好由楚老爷子做主,在苏杭这等洞天福地成全了他们两人。郡主金枝玉叶,一向饱读诗书,应该知道这“长者有赐,不可辞”的道理。”
楚容亦站出来作证,说道:“是呀,我祖父都同意了。姑父姑母不在,楚家替临帆操办婚事,也是我们一番心意。”
“是吗?那这样的好事为何不及时传回长安?我都没来得及备下一份贺礼,恭贺谢大人新婚。”
贺兰梨花的态度已然没了当初的友善,大袖一展,毫不客气在主位上坐下。眼角眉梢都带着凌厉,吓得上茶的仆人大气不敢出。
孟韵见形势不对,被握住的手掌在轻轻挣扎,像狸奴挠痒的力道,提醒谢轻舟放开她。
猜到她接下来要做什么,谢轻舟并未彻底离开的手又一下回握住,在她耳畔小声道:“不必去。”
他自有法子送走这尊大佛。
但孟韵侧目冲他温和一笑,眼神温柔,仿佛在说“不必担心”。
只见她走到郡主跟前,便立马被狠狠地瞪了一眼。谢轻舟手上的扳指猛然绷紧,看向贺兰梨花的目光骤然一冷。
“早听临帆时常提起的郡主,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容色也是一绝。”
谢轻舟在长安便对她避之不及,更是从她进门便冷着一张脸,哪里会经常提起她?
面对孟韵的话,贺兰梨花自然不信,但还是忍不住反问道:“他时常在你跟前提我?”
孟韵郑重地点了点头,继续道:“韵娘向郡主保证,他确实时常在我面前提到您。而且,听说这次您特意来看他,时常在想如何才能招待好郡主,一尽地主之谊。这些日子,临帆一边养伤,一面还要安排接驾,人都可见地消瘦了。”
贺兰梨花一听,立马着急道:“你受伤了?”
说着她立马放下手里的暖炉,冲到谢轻舟面前,刚一上手碰便被他躲开。
“郡主自重。”
谢轻舟垂首后退一步,眼神却立即看向了孟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