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顾砚时,没有蜜饯,也要喝下去的。
她不能生病,她得好好保全自己。
一碗药下去,岑听南累得坐在医馆门边长椅上,半倚着贺兰朔风又睡了过去。
有马蹄声从医馆门前疾驰而过,带着南边独有的气息。
岑听南听见门前门外的人窃窃私语。
“这不是我们北戎的装扮!”
“听说了吗,盛乾朝那位顾相来了。”
“他来做什么?”
“谁知道呢,两边打着仗呢,难道觉得打不过了,来和亲的?”
“他不是有夫人了吗?我们北戎女子,可从不给人做小……”
岑听南在议论声中艰难睁眼,却只见到贺兰朔风结实宽广的背影。
横在她的眼前…替她牢牢挡着贺兰泰居高临下地审视。
“贺兰泰!”贺兰朔风压低了声,怒意却不加掩饰。
贺兰泰对他熟视无睹,问:“你早知道他没去南羌,对不对?”
“什么狗屁一路南下,都是他故意放出的消息,否则不会一路走来所有人都在讨论此事。他在明目张胆告诉你,他在找你。”
“可为什么,他会知道是北戎?是你们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传讯方式?”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岑听南,阴寒视线从面具里透出,如毒蛇般趋附在她身上。
岑听南舔舔干燥唇舌,猝不及防笑了声。
任由贺兰泰装得再如何文质彬彬,一急起来还是粗口连篇,本性毕露。
他这么在意顾砚时,在意文人墨客,分明就是…自卑。
“什么手段瞒得过你,没有的。”岑听南扯着唇角讥讽。
贺兰泰却根本未听出个中意味,只狐疑地提高声量:“当真没有?”
“像你说的,那可是顾砚时。”岑听南面色苍白地摇头。
贺兰朔风看着她的脸色,胆战心惊,扭头冲动贺兰泰吼:“没见她都累成这样了?技不如人还不承认,你以为你那点手段真瞒得过权术堆里泡大的顾砚时?”
比心眼,十个南羌人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盛乾人。
贺兰泰被贺兰朔风一噎,冷声道:“你究竟是南羌的少主,还是他们盛乾的皇子?”
“罢了。别以为顾砚时来北戎就能如何。今夜过后,他要你,自行跟北戎的人要去吧!”贺兰泰仰着头笑起来,“把人带走。”
十数人齐齐上前,将贺兰朔风招架住,任他矫健身手也无法在闹市护住岑听南。
一路行来一路打,贺兰泰没少给他喂软骨散,他浑身青紫,被人锁着,眼睁睁看着面色苍白的岑听南要被带走。
无力的嘶吼只能落在风里。
—
入夜,大殿内灯火通明。
北戎公主那木罕正在擦拭弯弓。
这把弓从北戎王手上传下来,已经陪着十九岁的她上阵杀过无数盛乾兵士。
她的祖上当年拿下北境十城,如今他们北戎王室才能有这样金碧辉煌的大殿可用。
那木罕却觉得还不够。
中原草盛水丰,土地肥沃,这么好的地方不该天生属于盛乾朝。
她们北戎也不该亘古屈居于天寒地苦的北境。
她要将手中弯弓拉得如满月般圆满,带着族人向南、向南,再向南。
父亲信任她,叫她领兵驻守边境,可没想到盛乾那边杀出个岑闻远,用兵神勇,不输其父。
北戎的北境十城,竟让岑家父子拿回去两座…
那木罕眉目锋利,疆场的血和沙将她的眼睛染得沉稳而坚毅。
她有着草原女儿特有的大气。
弯弓在那木罕的手上,锃亮而有力,能穿破长空,抵达她想让弓箭去往的任何地方。
“那木罕,那个南羌人来了!说带了惊喜给你。”
一个扎着双辫的姑娘笑着跑进殿内,她赤着脚,笑声如银铃,一头扎进那木罕怀里。
她有着与那木罕相似的面容与全然不同的神情。
那木罕坚毅而充满野心,像草原上的鹰。
她却更柔软,脸颊两侧有些
天然的粉色和淡色的小雀斑,笑起来更像无害的绵羊。
“阿丽娅,下个月你就要嫁给阿巴哈纳尔部的族长做妻子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野。”那木罕接住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妹妹,笑着开口。
阿丽娅搅着辫子,不满:“一个小部族的族长,他比我大了十几岁!也不知道阿爹阿娘怎么想的。”
“我不喜欢他满脸横肉,我才不嫁给他。”
那木罕放下弓,眼里有些柔和的神色:“那阿丽娅想嫁怎样的人。”
阿丽娅眼睛一转,笑弯了眼:“我看今日下午来见你那个盛乾人就不错,很好看,配得上我!”
“他?”那木罕摇头,“他可不行,他有夫人了。”
且他也大你十你几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