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夜做贼去了?”
祝云时疲惫地摇摇头,她昨夜只是在榻上翻来覆去了好半晌都没睡着而已,脑袋里又一团乱麻,今日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也吓了一跳,让采枝多扑了几层粉又多上了几层唇脂,看上去才不像被妖精吸干了精气。
见她摇摇头又不说话了,谢遥苓试探着道:“你不会还在想昨日听到的话吧?”
“那些人听风就是雨的,他们的话哪能信?”
祝云时烦躁地咬了咬唇,“可那日就除了我们,就只有林若菡了,总不能是她传出去的吧,她也没理由去做这事。那就只可能是谢星照派人放的消息了,他将消息放出去,自然是想纳人的。”
她又拽起腰间的丝绦来,垂眼盖住眼里的落寞。
湖心亭中寂静下来。
祝云时疑惑抬头:“阿苓,你不这么认为吗?”
却对上了谢遥苓戏谑的目光。
祝云时心里咯噔一声。
只见谢遥苓姿态从容地喂了口热茶,打趣道:“瞧瞧,还不肯承认吃醋了?”
祝云时羞愤不已,“没有!我只是好奇罢了。”
“这话你自己信吗?”
祝云时刚想反驳,就听谢遥苓马不停蹄道:“那日梅林你看到阿兄和毓烟姐姐在一处,你就生了闷气。昨日白天听到那些话,晚上就睡不着了,眼下又纠结阿兄是不是要纳人,你不是吃醋,是什么?”
祝云时张张嘴想驳回去,但喉间动了几动,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
谢遥苓收了笑,正色握住了她的手:“姌姌,你为何不直接去问阿兄呢?他会坦白告诉你的。”
祝云时愤懑地别过头去:“他才不会呢,再说了,我又为何要去问他,他一定会觉得我对他……”
那个词她说不出口,愤愤又不甘地闭上了嘴。
“姌姌,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阿兄的想法了?”
“我没……”
“姌姌,你喜欢上阿兄了,对不对?”
如一记惊雷猛然劈下,祝云时登时愣在了原地。
那些心内想遮掩的,躲避的,不愿面对的,都在此刻被赤裸裸地揭开,袒露在日光下。
面对谢遥苓步步逼近的迫问,她说不出一个字。
她心中慌乱地百转千回,脑中抑制不住地浮现这些日子来的种种,最终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她完蛋了。
*
谢星照发现近日有些奇怪。
仔细一算,这几日见到祝云时的时间加起来,居然还不如之前随便拣一日的时间来得长。
她再也没有来找过他,他每夜都在书房等她寻他兑现她的“下次”,窗开了一夜又一夜,寒风吹得他都要得风寒了,也没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影。
而他去寻她,她不是约了阿苓听曲赏雪,就是约了母后品茶,再不然就是要睡了。
再一问下人,她这几日除了用膳睡觉在东宫,其余时间都见不着人影。
她在躲他。
起初,他以为她是因为那日的事羞赧,这本无所谓,他愿意给她时间慢慢想清楚,毕竟他们还有很久。
可直到今日在凤仪宫用早膳,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时隔几日,他终于见到了她,她却频频闪躲,说话含糊,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坐在他身侧,中间却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再塞下一个人都使得。
他垂在桌下的手悄悄攥紧了拳,几乎压不下胸腔内汹涌的酸涩。
明明前几日还对他主动,笑着让他堆雪人,开怀地和她打打闹闹,却骤然如落下断崖一样理都不想理他。
原来她真的对他无意。
“回宫吗?”
用完膳后,谢星照婉拒了寻他玩乐的幼弟,径直拉住了祝云时的袖子。
祝云时咬咬唇:“我还要寻阿苓打叶子戏呢,你先回吧。”
说话时垂着眼,并不看他。
谢星照冷笑一声,“阿苓方才说要带阿晖去垂钓。”
谎言霎时被拆穿,祝云时心虚地盯着绣鞋,“是吗?那是我记错了,我应该是约了母后煮雪烹茶。”
谢星照讽笑更浓,“母后要和父皇要商议年节事宜。”
“是,是吗?”祝云时烦躁地踢着脚下的雪,绞尽脑汁地去想借口,急得额间都要冒出汗来。
还没等她想出来,发顶又传来他冷冰冰的声音:“一直低着头不累吗。”
祝云时脚下踢雪的动作一顿,但她依旧没有抬头。
突然,后颈一热,谢星照直接掐着她的后颈,迫使她抬头。
眼前骤然闯入他俊美无俦的一张脸,他似乎很不高兴,脸阴沉得就要滴出水,墨黑的眼眸里更是凝重搅弄着风暴,沉沉地盯着她。
“为什么不看我?”
祝云时几乎要被他深邃的眼眸吸去魂魄,慌慌张张地否认:“没有啊,你想多了。我只是……在踢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