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过,就先当消磨时间吧,偶尔画画。”裴溪亭说。
可你看着很沉迷其中啊,陆茫腹诽,紧接着眼睛一转,试探说:“你既然知道话本,那你知不知道一个作者,叫‘风月书生’的?”
“知道啊,我还看过他的新话本,《石榴花夜记》。”裴溪亭抬头看向陆茫,微微一笑,“书里的那个‘杨沛’,还跟我有些像呢。”
娘啊,陆茫有点出汗了,“是吗?”
“不止如此,我觉得那个习鬃和……”裴溪亭朝外头瞥了一眼,抬手掩住半张脸和陆茫耳语,“和殿下也很像。”
祖宗啊,陆茫内心汗如雨下,笑了出来,“是、是吗?”
“我觉得而已,可能是巧合吧。”裴溪亭耸肩,语气松快,“毕竟谁这么狗胆包天,竟敢写太子殿下的男风话本?”
陆茫一屁股坐下,撞在了裴溪亭身上,他对上裴溪亭毫不介意的笑脸,呵呵一笑,说:“那殿下……知道吗?”
“肯定不知道啊,”裴溪亭这倒不故意吓他,“殿下怎么可能看风月话本,还是男风话本?”
对啊,是啊,可不就是这样吗,否则我怎么敢写!陆茫在心里大嚷一声,终于镇定下来,但他还有一个顾虑。
“裴文书,你介意那个杨沛和你有些像吗?”
陆主簿自以为随口聊聊,拘着满脸的笑意,可惜在裴奥斯卡的法眼下,这演技堪称拙劣。
“不介意,反正又没写我的名字。”裴溪亭伸手拍拍陆茫的肩膀,“而且我自己也看,他要是不写了,我看什么?”
哎哟,陆主簿一颗心彻底安上了,反手拍拍裴溪亭的肩膀,笑着说:“裴文书,雅量!放心吧,风月书生从不无故中断话本。”
“哦,”裴溪亭拖长尾音,“陆主簿是他的忠实读者?”
“心照不宣,”陆茫笑得温文尔雅,“你我心照不宣啊,裴文书。”
裴溪亭看着陆茫,觉得挺乐,这时外头来了个人,是伙房的大厨,魏叔。
魏叔就和他的姓一样,主要负责投喂笼鹤司这群夙夜匪懈的崽子们,还兼顾苏大夫的助替游踪滋养胃病。
魏叔是土生土长的邺京人,会的菜样却多,天天换着花样做,其中一道烧鱼尤其得裴溪亭的心。裴溪亭人漂亮,嘴甜得很清爽,瞧着一身少爷贵气,相处起来却没包袱,因此也很得魏叔的心,最近俨然成了“伙房专宠”。
这不,一见着人,裴溪亭就喊饿,“叔,今天给我做了什么好菜?”
“今晚有一道桂花鲥鱼!”魏叔脚底沾了雨水,没进去,在门外招呼裴溪亭,“我是顺路来传个话,门口有人找你,说是你们家的李姨娘。”
裴溪亭道了声谢,起身走到门口穿上鞋,打伞出了文书楼,留下陆主簿缠着魏叔要糟蟹吃。
李姨娘是裴彦的第三房妾室,有个女儿,母女俩都不是惹事生非的性子,平日在裴府谨小慎微。裴溪亭还未见过这位李姨娘,但知道步素影与她关系不错,疑心李姨娘突然来找是因为步素影出了事。
脚踝的伤好了大半,但快步走动时仍有疼痛,裴溪亭到角门前时,右脚隐隐作痛。
李姨娘见了他,立马就迎上来,噗通就跪下了,裴溪亭便知道不是步素影出了事,心里松了口气。但见对方这副姿态,想必是有事相求,还不是小事。
“李姨娘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裴溪亭俯身把人搀起来,“有话好好说。”
李姨娘仓皇地站起身,顾不得衣摆,说:“三少爷,求您救救清禾。”
裴溪亭拿出巾帕给她,说:“四妹妹怎么了?姨娘擦擦眼泪,慢慢说。”
“多谢三少爷……”李姨娘囫囵擦掉眼泪,道出事情原委,原来是裴家要答应清禾的一桩亲事,说的不是别人,正是梅绣。
“清远侯府泼天的富贵,我们娘俩也不想跪着接一口!女子为妾,一辈子作低伏小,偏清禾还是个有志气的,她在书院书读得好,字写得好,先生常常夸她,她是想做女官的。”
李姨娘说着又哭了起来,一双红肿的核桃眼拘不住泪,把裴溪亭的面容都浇得模糊了。
“我不求她嫁入高门,也不盼着她出息,就求她平平安安的,能一辈子高兴,我死了也甘愿。可那梅小侯爷是什么人啊,那是个纨绔浪荡子,据说在房中还有恶癖,清禾要是真过了门,那不就是去送死吗?”
裴清禾去父亲夫人面前相求无果,回来后却没闹,只红了眼眶,抻着脖子说宁死不嫁。可李氏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吗?
“二少爷在院子里读书,夫人派人看着,我靠近不了,只能以出门烧香为由来求三少爷……我知道此事是为难三少爷,可我当真没有别的法子了,求三少爷想个办法,救救我们娘俩吧!”李姨娘又要跪,被裴溪亭一把搀着,她跪不下去,猛地握住裴溪亭的胳膊,好似攥着最后的扶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