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反倒是我, 更应该说对不起。”虞兰时慢慢闭上眼睛, 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乔星回的脑袋, 声音越来越低,“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你……”那样的痛苦。
平板从床头滑落,亮起的屏幕上是十几年的旧新闻。
D市旧水厂发生爆炸,致三人受伤入院。
时间在十四年前,乔妈妈去世的前四天。
而那个旧水厂,就在乔星回上学的必经之路上。
……
十四年前,乔家。
乔妈妈在厨房里做饭,年幼的乔星回踮起脚尖,趴在台面上,满脸兴奋地叫着妈妈。
“妈妈,妈妈,你看!”
乔星回伸手去拽妈妈的衣角。
“嗯嗯。”乔妈妈敷衍地应着声,坚持把手上最后一把菜洗完放进沥水篮,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才转过了头,“怎么了?”
一把不锈钢勺子飘荡到她的面前。
“你看!”乔星回得意地抬起头,“我好像会魔法了!”
长长的金属勺随着她指尖的指向在空中转向,起初还颤颤巍巍的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但很快就变得稳定起来,顺畅地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八字。
凭空漂浮起来的物体,怎么都不在常识范围以内。
年幼的孩子一派天真,全然没有思考过这是不是什么糟糕的异常,只有惊奇与得意。
她生在一个开明的家庭。
父母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在校园里面自由恋爱,毕业后留在相识的D市工作,然后结婚、生子,共同抚养唯一的女儿长大。
从乔星回记事起,他们家几乎没有真正吵过一次架。
即便乔星回有些“不务正业”或者不合理的要求,他们也是讲道理为主,从不会直接地去打击批评她,有时候还会顶着外人不赞同的眼神去支持女儿的选择。
哪怕乔星回还只是个低年级的小学生,她身上的一切特质都得到了父母的尊重与理解。
所以她从来不知道害怕为何物,更不会认为自己身上发生的任何事是“异常”的。
这次也不例外。
她毫无顾虑地向母亲展示着自己身上新出现的“超能力”。
“以后我能做魔法师吗?”乔星回满目期待地问道,“那听起来很酷。”
然后她就看到母亲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母亲甚至开始颤抖起来,连平常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但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决:“不可以!”
乔星回茫然不解:“为什么不可以?”
“不可以被人知道这件事。”乔妈妈俯身按住女儿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被人知道的话,会死的。”
乔星回感觉肩膀隐隐作痛,但在母亲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之中,她还是懵懂地点了下头。
然后她又问:“连兰时姐姐和虞阿姨也不能知道吗?”
乔妈妈坚决地说:“不能。不然你会害了她们的。”
有那么严重吗?
乔星回有些茫然,但并未忤逆母亲的意思。
“我知道了。”她失落地说道。
浮空的勺子抖动了两下,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父母与她连番促膝,乔星回也表示理解了爸爸妈妈的苦心,再也没有演示过自己的“超能力”。
这起事件似乎就此终结。
之后长达三个月的时光相安无事,一切重归正轨。
直至某天傍晚,乔星回的父母双双加班,打电话给老师让女儿在学校门卫处等他们半个小时。
二十多分钟后,先一步下班的乔妈妈匆匆赶到学校门口,却被告知乔星回已经先回家了。
在“超能力”事件以前,她就已经独自上学放学很久了,回家的路早就烂熟于心。
乔妈妈谢过门卫,转身按照乔星回常走的那条路往家的方向走去。
消防车与警车呼啸着从她身边驶过。
越靠近家的位置,那刺耳的鸣笛声就越清晰。
人群聚集在狭窄的巷子口,一直延伸到巷子另一头的空地,那里是旧工厂区。
最外围的人群踮着脚朝前张望,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但好在很快前面有交谈声传过来,说是即将要弃用的旧水厂突然爆|炸了。
后面的人再问有人死了吗,前面的人过了一会儿传话,好像有受伤的,救护车刚刚开进去。
又有人说,好像还有几个孩子,跟着又庆幸自己难得有空过来接了孩子。
乔妈妈心头一紧,绕开人群匆匆忙忙奔向旧水厂的方向。
远远就能看见淡淡的烟气冲向天空,等她赶到时火已经被扑灭,从焦黑的痕迹来看,仅仅是外墙一侧着了火,但整座水厂却都像是遭遇了一场从内而外的爆|炸。
金属器械与外墙支架四分五裂,涓涓的水流从大大小小的洞口里往下流淌,落到一半时就已经混进泥沙,变得浑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