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话在她看到沈敬的瞬间尽数哽在了喉咙里。
“我想过了,躲不过的,”谢姜芨沉声道,“春娘身上的‘药味’和傅堪相似,或许他们是中了同一种毒,才会变哑变盲。”
空气墙遍布四周,将她牢牢框在这四四方方的小院里,这是她必须走的主线剧情。
她说着,和傅堪对视一眼,见他点点头,便知二人所想不谋而合,继续分析道:“如果我的血可以让他复明,那是不是也可以让春娘重新开口?”
傅堪开口打断:“太冒险。”
“我不必亲自出现,只需要将血滴进她的茶里、饭菜里就好,找个合适的时机——”
“春娘不一定无辜,”傅堪分析道,“从我们到这里不过两天时间,母子二人形影不离,孩子遭受如此折磨,当母亲的怎会不知?”
“春娘若是屈服于淫威之下,将孩子作为换来生存之本的筹码,不是没有可能,”谢姜芨将手心早已熟睡的小人放在桌子上,轻声说道,“所以更需要她开口……再者说,还有阿敬呢。”
她握住傅堪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她向你一个什么底细都不知道的陌生人求救,有两种可能。一,她无路可选;二,她另有图谋。我同意你的说法,异地他乡,总归是小心些好。”
她将熟睡的小人翻过来,背后竟也有一条黑线,像是一条长长的路,旁边延伸出细碎的枝干,主要的那根也在后心处断了。
谢姜芨的手掌贴上去,感觉到有一股冰凉的温度细密地钻进掌心,细细地摸索着,还能感受到一点轻微突起的、毫无规则的纹路。
那纹路很细很细,像是某种符号,她正欲将它摸仔细,那黑线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似的,瞬间扭动起来。她眼疾手快地抽回手,那黑线又好像无事发生地缩了回去。
如果晚一点,那黑线也许就会钻进她的掌心,扎根在她的身体里。
谢姜芨面沉如水地将袖口中刚拾的落叶盖在小人身上,它似乎十分满意新被子,舒服地扭了扭身子。
“这条线……”玲珑俯身观察那黑线断掉的地方,“像是生命线。”
“生命线?”谢姜芨看着她,“从何得知?”
她只听说过手相能看出生命线,线长背上的倒是第一次听说。
“我在莲舫的时候曾听别人说过,”玲珑皱眉回想,“镇上肺病频发,草药终归有限,有人曾请那神棍做法,将……将那些新生儿原本的阳寿渡到自己身上,之后那些孩子背上就会长出类似的黑线。毕竟,它们本来也是要被扔进海里的,未尽的阳寿留着也是浪费。”
她挠挠头:“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没有亲眼见。”
……借命。
或者说,偷生。
谢姜芨眼中闪过一瞬狠厉:“真是阴毒。”
“不论如何,还是先问过春娘,”她继续说道,“按照刚才的计划,让她先饮下血。”
起死回生的提问次数只有三次,她不敢冒险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一个小孩身上,所以要先从春娘下手。
决定好计划,谢姜芨扭头,慈眉善目地看向了玲珑。
正在得意自己为计划做出贡献的玲珑看着三只齐齐向自己投来的目光,歪头疑惑道:“看我干什么?”
*
鱼人虽修炼成了人类,但故乡本质还是在水中,因此对于去世的尸体的保存也有讲究,将会利用族中的特殊方法,保证尸体不腐不化,封存好沉入水中,魂归故里。
等族中长老处理好沈敬的尸体时已是半夜,封了棺,春娘被人扶着从床前站起来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但是悲伤哽在喉头,她除了想吐以外什么感受都没有。
她浑浑噩噩地从房中走出来,围观的人群早已散了,只有长廊上悬挂孤灯一盏,晃晃悠悠地替她照亮回房的路。
沈辛放慢脚步跟在她后面,一言不发。
成年男人的脚步格外沉重,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她心里,她很想让他滚远一点,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咿咿呀呀的嘶吼。她的嗓子哭了一天,已经完全哑了。
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她,像是一种另类的监视。
“春娘……”沈辛的嗓子也哑得厉害,“听我说一句罢。”
她的脚步因为他的开口更快了,瘦削的背影明明白白地写着“拒绝抵赖”四个大字。
“我……”
“喵!”
一声尖锐的猫叫划破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鱼类天生就对猫有恐惧,沈辛顿时钉在了原地,浑身汗毛倒竖,原地扮演起了稻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