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天气让人心情阴翳,却很适合探监。
数天前,经过两个多月的调查和审理,时彪和潘朝晖勾结的细节被披露,两人分别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叶尚敏一身华贵皮草,颈间佩戴着一条璀璨的钻石项链,与耳畔的珍珠耳环相得益彰。脸上妆容精致,深邃的眼影与细致的眼线勾勒出她迷人的双眼,睫毛浓密而卷翘,特别是那双红唇,衬得她高贵又典雅。
很少会有人打扮得这么庄重到监狱里来。叶尚敏不同,她这次来,是来与过去愁云惨淡的生活告别的,当然要穿得好看些。
她如愿见到了她的丈夫。
她已经两个多月没见过潘朝晖了。他在被调查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探视,现在定了罪,倒是有机会见上一面。
潘朝晖像一下子老了十岁,曾经不服老的集团话事人,如今穿着蓝白条纹的衣服,矍铄的眼神已经变得浑浊,像冬天路边残留的枯叶,只要一缕风,就能被吹倒。
潘朝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隔离窗前。
叶尚敏迫不及待地拿起对话器,笑意盈盈。
直到潘朝晖也准备好,叶尚敏才说:“廷均最近忙着公司的事,没时间过来。”
“公司还好吧?”
听着潘朝晖的声音都苍老了许多,叶尚敏竟然在心里生起一股悲凉。
“不管好不好,也只有廷均了。”
这两个月,潘朝晖想了很多,他不明白事态急转直下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但不论是什么,眼前这个女人没有因为他的倒台伤心半分,所以才敢这么招摇地出现在他面前。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叶尚敏红唇微张,“时彪突然回国,因为他在国外走投无路了,这么大年纪,在华人餐厅洗碗混口饭吃,还要被当地人欺负。他过惯了好日子,哪里受得了这些。”
聪明如潘朝晖,马上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年迈的老人挤出一个自嘲的笑,干笑两声,眼角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人家可没把你当爸。”叶尚敏在他伤口上撒盐,“今天的结果,他回国前就开始计划了,亏你还想把公司留给他,人家反手把你送进去了。”
潘朝晖眯着眼,深吸一口气:“这才像我,够狠。”
这话在叶尚敏耳朵里格外刺耳,她忍不住出言讽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他呢,齐悦真是生了个好儿子,他们娘俩儿才是你心尖上的肉,那廷均算什么?”
“廷均是个好孩子,但是太过优柔寡断,成不了大事。”
“放屁。”叶尚敏恼羞成怒,顾不得要保持优雅,“你以为你那个儿子又是什么狠角色,还不是被女人骗得团团转。”
潘朝晖笑着,想到了齐悦:“他比我多情。”
都到这步田地了,潘朝晖还在为齐溯辩解,叶尚敏彻底跟他撕破脸:“你再喜欢他也没用,他不会接你的班,磐石集团也落不到你儿子头上。”
潘朝晖没有听出叶尚敏话里的含义。他这跌宕的一生,因为足够狠心,才有了这三十年的辉煌。一朝从云端坠落,他想念的,却是小时候在老家时那些苦中作乐的日子。
这边潘朝晖在回忆往事,叶尚敏也在帮他总结他这一生:“你这辈子,靠着两个女人,一步步爬到顶峰。这还不够,你还要糟蹋那些小姑娘,你真是坏事做尽。现在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也是你应得的。”
听到叶尚敏说的孤家寡人,潘朝晖问到:“你不会是来找我离婚的吧?”
“当然不是,我是告诉你真相的。你的儿子齐溯从始至终就没把你当过父亲,而廷均,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你苦心经营的磐石集团迟早有一天会姓叶。”
“你说什么?”潘朝晖睚眦欲裂。
“你以为就你会玩?”
潘朝晖猛烈地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挤出声音问:“那个男人是谁?”
叶尚敏巧笑:“你猜?”
言尽于此,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叶尚敏对自己的丈夫说了最后一句话:“干了半辈子坏事,落得个一无所有。潘朝晖,你后悔过吗?”
叶尚敏捋了捋皮草的领口,提着昂贵的手提包,踩着红鞋底的高跟鞋,潇洒离去。
*
重明科技一行人在前往京州人民医院的路上。
刘兴泰坐在董云帆身边,嘱咐他要谨言慎行:“这次的交流很重要,人民医院的心外科全国闻名,不仅能听听专业人士对智能器械的精准要求,若是能达成联合开发的意向,对我们的研发工作也会很有助益。”
像是嫌刘兴泰啰嗦,董云帆挠挠耳朵,半开玩笑地说:“知道了老刘,我是这么拎不清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