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汉一个——一天到晚不做事,在镇子里闲逛,和这个说和那个扯,专拿所谓走南闯北的事情来哄骗小年轻,实际上谁知道在外面做什么。
没责任心——家务全让老婆做了,说是在外面闯荡,也没见着赚一块金币回来,反倒是老婆赚着的那点钱全让他往外掏没了。
爹味又重(王姐并不知道这个形容,这是攸梨总结她的一大段描述概括出来)——分明是靠老婆养着,说起老婆来却嫌弃的很,又是这里不好,又是那里不懂,时不时的还会动手打人。
架子大——仗着自己认识几个字,每天仰着个脑袋,雄赳赳的,还让人叫他先生。
“反正说不完。”王姐越说越烦躁,最后一挥手,“讨嫌得很,经常在镇子里欺负人家小姑娘小媳妇。”
她轻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老板你怎么把他给留下来了。”
攸梨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不能完全确定以王姐的性格,这一番话里有没有她依据个人感情色彩添油加醋的嫌疑。但是,套在男人身上,尤其是一个中年男人,每个缺点都很合情合理。
“他老婆呢?”
说到这里,王姐脸上的烦躁似乎减淡了一点,转变成惆怅:“死了,听说魔物来镇子里的时候,她正好在洗衣服,当场被咬死在河里了。”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好人不长命啊,这老不死的怎么不死呢!”
说完,又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马上捂住了嘴,看向攸梨。
攸梨像是没听见,神情凝重:“你们这儿,我的意思是外面,女人的地位是不是很低?”
说不定平城也是这样,她记得,那时候多宝在食院里发病,依稀有人呢喃了一句,怎么会有女医师,那就说明医师通常也是男的。
一直沉默的花卷突然开了口:“上民比我们这些下民,可即便是低贱的下民,男人也更高一等。”
因为他们更高一等,所以一切资源都要以他们为优先,识字的是男人,学特殊技能的是男人,有机会去务工赚更多钱的是男人。而后,凭借着这些不平等分配的资源,力量、技艺、经济,他们理所当然地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以及,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唉,真是该死啊。”攸梨忽然吐出一口气。
花卷和王姐同时愣住了。
“谁、谁该死?”
攸梨回过神来,干笑了一声,胡乱圆话:“魔物,我是说魔物。”
“那个,”她连忙转移话题,“王姐,你去,你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德旺不用干了。给他一天的时间搬出宿舍。”
“啊?”岁月几乎将王姐的眼睛挤成了一线天,此刻又被她硬生生地撑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冲哪一点发问,手指指着自己,“我吗?我去吗?”
攸梨点点头:“对,你代表我去,辞退他,就以他不服从安排三番两次找事为理由。”
她想了一下。
德旺再怎么也是一个大男人,王姐别看性格咋呼,身板挺小的。
“再找一个人陪你去。”
攸梨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阿力身上,花卷她们过来后,他就听话地回避了。
“阿力,你来一下。”她重新把人叫过来,介绍道,“这个是我店里的员工,王霜,你可以叫她王姐。”
阿力略微低了低头:“王姐。”
和安居的这些人条件比外面好,穿着打扮,还有身体情况自然也好得多,王姐看着眼前这个大块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诶,你、你好。”
攸梨废话不多说:“你陪着王姐去男员工宿舍,把那个叫德旺的老登找出来,让他收拾好东西,最晚不超过明天,滚蛋。”
阿力抬起头,也不多问,直接应声道:“是。”
想了一下,临行前,他又确认了一遍,“如果他不愿意呢?”
毕竟是攸梨招来的员工,他在征求处理权限。
攸梨抿了下唇:“我只要结果。”
“去吧。”她望向一旁的花卷,“你也跟着一起,去壮壮胆子。”
花卷咬了咬唇,点头。
“只有一点要注意,别让王姐和花卷受伤。”这话是叮嘱阿力的,同样,也能让两位明显身形和力量都不占优势的女性宽心。
攸梨在最后忽然顽皮地笑了笑:“这应该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如果他曾经让你们受过气,可别再憋着了。”
女员工宿舍和攸梨的小院隔得不远,男宿舍则更靠近边界一点,阿力走在前面,保持着一到两步的距离,王姐在后面,手牵着花卷,并肩同行。
攸梨看着他们走远,退进室内,关上了门。
报纸看了一半,被顺手卷成了卷握在掌心里,此刻攸梨回到了桌子边,把报纸平摊在桌面,两个手肘压住角落,继续看没看完的那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