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悦池端起面前的水杯,仰起头喝了一口,垂眼时虚无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殿殊姿态肆意地靠坐在椅子上,拿着筷子,审视自己眼前盘子中焦得一塌糊涂的煎蛋,以沉默发起无声的反抗。
过了片刻,她轻嗤了一声:“不是。”
自小殿殊的嗅觉就非常灵敏,平时闻不得什么刺激性味道,她一直刻意规避有影响嗅觉的事物,谁知道今天不仅没躲过,还连受两次打击。上次让她的鼻子遭受过重击的还是在瀚海天城的时候。
复悦池掀起眼帘,看过去。
殿殊姿态陈静,盈细的小臂皮肤紧绷,流畅的线条充满了挣扎与纠结。
眼前躺在盘子里的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殿大小姐有那么一瞬间认为,就算是乞丐来了也会对这种东西——望而却步。
“复悦池,你这是从哪儿弄了一坨…”
一时间,殿殊短暂的噤声,恕她没好意思说出那个字。她不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的厨艺已经摆烂的途中一塌糊涂,所以没那脸去糟蹋粮食,没想到,复悦池的与她相比,对方的手法更加惨不忍睹。
复悦池微微抬起下颚,讥讽起来毫不留情:“有的吃就不错了,要不是家里没有人你以为我会照顾你?”
殿殊愣了一下,抬眼扫过去,目光如炬,阴邃深沉。
“冰箱里就一个鸡蛋了?不会弄点别的吃吗?鸡蛋煎焦了你不会再煎一个?”
遽然一声巨响,复悦池猛拍了一下餐桌:“殿殊!”
“说。”
“能给你做就不错了,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别得寸进尺!”
周遭的气氛瞬间止息下来,短暂的间隙,连空气都懒得如深海一般掀不起半分波澜,大厅内开的冰冷的空气中,仿佛只有两人轻微不易察觉的呼吸声。
刚住进复家第一天的晚饭,两人都吃的不尽人意,这种不尽人意在殿殊身上显的尤为突出,殿大小姐从小对口腹之欲就较为严格,特别注重饮食这方面,现在在复家,吃不好吃不饱,这种感觉直教人不爽。
殿殊实在对这味道不佳的煎蛋没有什么兴趣,一口没动,就行动不便的把东西收拾往厨房的垃圾桶里扔了。
复悦池跟过来,依靠在厨房的门边,忍俊不禁地轻启薄唇:“你饭量挺小的啊,一个煎蛋都吃不完,看来下次吃也是可以的。”
殿殊扔完东西,夹着拐杖侧过身,瞥过眼来:“我的胃是钢铁做的吗?不吃?我死了留你守寡?”
“你!”
复悦池刚想发作,只听对方又说:“如果味道好点的话,我说不定能下两口。”
“哦,那真是可惜了,自从我答应赵女士让你在复家住下得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让你吃一口正经的饭。”复悦池垂眼看着自己修剪圆润的指尖,意味不明地呢喃。
原女配的手指很好看,修长且指,白的让人不禁联想起冒寒气的冰锥,让人第一眼,有一种冰机透骨的错觉。
后面的话小若蚊吟,殿殊听的并不是很清楚,所以不知道往后的每一顿饭都将是食难下咽。
现实世界中,复悦池自从复家失势后就再没有外出的习惯,时常一到晚上就窝在自己城区外的一个出租房里,闭门不出,那种无穷无尽的黑夜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阴暗、害怕,混杂在一起的感觉,让很多人讨厌、不适,但是复悦池喜欢。没想到,到了这个虚假的小说世界中,她依然贪恋如此,前段时间的日夜颠倒,让她久违,她不想奢望任何明媚的白日,每次抬头仰望太阳的时候,那耀眼的光像是能穿透她头皮的射线,直叫她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今天的复家别墅灭灯要比以往早了不少,只有复悦池的房间和四楼拐角的一间客房中还亮着灯。
这间房是复悦池从一众卧室中特意挑选的,特地给殿殊住的。
按道理说,两人结婚就应该住在一起的,但她和殿殊从结婚前到结婚后,各种事件接连不断,关系随之也越来越差,丝毫不亚于一根被火焰炙烧已久的铁丝,轻轻一拉就能断了,换句话来说,她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比铁丝还要脆弱不堪,这种判断虽然错误,仍然正确。
而且从始至终,她们从没有哪一方真正的妥协过。
殿殊没有过。
凭女配之前的境遇,和现在复悦池的遭遇,复悦池就更不会。
这种剑拔弩张,点之即炸触之即破的关系,必不是不能两人住在一个房间里。
然而这并不影响殿殊休息。
客房内灯光大亮,亮如白昼,殿殊拄着拐杖动作很不利索地拉开衣柜。
殿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