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收拾收拾吧。”晏山说，“我先做饭去。”
门关上，小房间里重归安静。晏宁反锁上门，换了身衣服，白色薄羊绒衫和宽松的牛仔裤，室内有暖气，不需要穿秋衣。
她仰着头，打量这几平米的地方。
房间里没有桌椅，就一张小单人床，晏宁把行李箱又合上，塞进床尾和墙壁的缝隙，决定拿它当临时衣柜用，然后把鞋踢了，盘腿坐在床边，揉着肩膀看Julia发来的消息。
一会儿没理她，消息攒了一长串，最后一条是——“我还想吃老北京涮羊肉。”
坐了那么久的车，晏宁本来没什么胃口的，被Julia一说，也有点饿了。
她回：“我也想吃。”
“我去研究下哪家好吃。北京还有什么好吃的吗？”
“驴打滚？”
这次Julia没顺着这个话题回复，发来一张照片：“不先说了，我妈喊我吃饭了，我爷爷奶奶都来了。”
照片上一大家子人围着餐桌，一位穿着红毛衣的中年女人扭头对着镜头招手，笑容很温和。身旁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瓶酒，戴着老花镜仔细研究。
应该是她父母。
其乐融融的温馨气氛几乎要透过照片传出来。
真好。
晏宁已经很久不知道一家人聚在一起是什么感受了。
上大学后，她就很少和连漪或者晏山联系，更别提三个人聚在一块儿了。连大一入学报道时，连漪和晏山都没去，她平时在宿舍，也从不提到父母，以至于后来有一次连漪去学校看她，她室友很震惊。
“原来你……有爸妈啊？！”
晏宁现在想到这句话，还是觉得很好笑。
她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推开一条小缝。
冬天，天黑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深蓝色的天渐暗，路灯下依稀能看见雪还在飘。
没一会儿外面有小孩子的声音，兴冲冲地喊：“爸爸！”
“儿子！”晏山的笑声爽朗，“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我数学考了一百分！”
“真的呀？太棒了！不愧是我儿子，随我！”
一道女声加入对话：“少往你脸上贴金了。饭做好了吗？”
“好了，你们娘俩就擎等着吃吧！快，儿子，快洗手去，今天晚上有红烧肉！”
那道女声说：“去叫……”
声音低下去了，听不清。过了一会儿晏山来敲门：“晏宁，出来吃饭了。”
晏宁关上窗：“马上来。”
豪豪在看见她时，明显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他站在桌前，小手背在身后，看看爸爸，再看看妈妈：“有客人吗？”
晏山急忙说：“不是客人，是姐姐。豪豪，叫姐姐。”
豪豪不理解，他才八岁：“姐姐就是客人呀，上次来我们家做客的就是红红姐姐。”
“那不一样……”晏山不知该怎么解释。
晏宁站在一旁，抠了会儿手指，心想，不然就说她是客人吧。
张妤忽然说：“是你爸的女儿。”
豪豪愣了几秒钟，忽然开始放声大哭，边哭边说：“你走，我不要你！”
第33章 第33章
那顿饭最终也没吃成。
晏山一手抱着泣不成声的小儿子，一手从兜里掏出了两百块钱，对晏宁说：“你今晚先出去吃吧，豪豪还小，不懂事，我哄哄他，一会儿就好了，你等会再回来。”
晏宁捏着两百块钱，在小区门口的麦当劳里点了个单人套餐。
她看着时间，打算十点回去。
小学生十点钟应该睡着了。
外面雪已经停了，晏宁不太想吃东西，咬着可乐的吸管慢慢喝。她觉得无聊，还要枯坐两个小时。拿出手机看，Julia不知干什么去了，没功夫理她，whatsapp上一条未读信息都没有。
滑到和沈濯的对话框，晏宁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算了。
她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继续看着外面发呆。有一个年轻男人和一条狗过去了，狗跑的很快，男人险些滑倒，这个天还要出门，肯定是柴犬。然后是一个领着小女孩的年轻妈妈，小女孩长得很可爱，还没过年，就穿上了毛绒绒的红色唐装。接着是一个高中生，穿着附近某座重点高中的校服，书包沉甸甸的。
“姐姐！”清脆稚嫩的童声。
晏宁回过头，是一个小男孩，看着和豪豪差不多大，小脸蛋带点婴儿肥，白白嫩嫩肥嘟嘟，一看就是很讨喜的小孩。
“怎么了？”晏宁尽量放柔声音，她没有多少和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又刚经过那么一遭，内心其实比面前这个小孩还要局促。
小男孩不说话，咬着手指，眼睛滴溜滴溜地盯着桌上的薯条。
晏宁试探着问：“你想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