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谙女性心理的妇女之友周聿安跑来北京玩,恰巧待在沈濯办公室里听见这番对话,面露同情之色。
沈濯又唠叨了几句让她在家好好吃饭,别总窝在书房里,没事儿出去晒晒太阳,挂了电话,对着笔记本电脑,眼皮都不抬:“再用这副表情看着我你就回香港。”
周聿安长腿一蹬,滚轮咕噜噜地转,滑到办公桌前。他趴在桌上,问:“你打算怎么给阿宁过生日?”
沈濯淡淡地说:“不怎么过。”
“呔!”周聿安一惊一乍的,“信了女人的话就见鬼了我告诉你!女人这种生物,她们要是给你说想要包包,想要钻石,那最好办,可要是说随便、怎么样都行、无所谓,你要是真随便了,哼哼,你就等着吧……”
周聿安翘起二郎腿,颇为自得地等着沈濯来请教他,可等了一会儿,只见沈濯拎着份文件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伸长脖子高喊:“哎,哎——!你干嘛去?!”
“开会。”沈濯关上门,耳边彻底清净了。
初春带着些许暖意的风吹起草绿色荷叶边窗帘一角,阳光在落地全身镜的雕花同框上流转,晏宁盯着那点耀眼的珠光,台词忘的干干净净,脑海中挤满往事。
她最近总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一会儿是当年和沈濯在太平山顶看星星,结果那天雾很大,什么也看不清,一会儿又是在沈家老宅里,郑婉秋叫来霍曼琪,让她和沈濯站在一起,然后画面一转回到苏州,黄白菊花织成的花圈堆在一起,铜钱状的白纸在风里乱飞。
支离破碎的片段像满地的碎玻璃,踩上去,扎的她脑子里某一处疼的要命。
晏宁盯着镜子里的人看,很精致漂亮的一张脸,眉眼鼻梁,苍白没有血色的唇,流畅的下颌线,忽然觉得陌生。
这不是她。
这个想法冒出来时,晏宁自己也吓了一跳。
指甲掐进掌心,轻微的刺痛让她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身坐回桌前,对着剧本,密密麻麻的字忽然一个也看不懂了,恶心感顺着食管涌到喉咙,幸好她早上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也吐不出来。
断药是要有这么一个过程的,虽然很难受,但熬过去就好了。
其实刚过完年,晏宁就发现了,抑郁症药物会让人记忆力变差,她慢慢开始记不住台词,更重要的是,服药后的情绪越来越趋近于一种机械的平静,用药物吊着,不难过,也谈不上不高兴。
感受不到人类寻常的喜怒哀乐,相当于丢掉了演员吃饭的本钱。流芳百世开机在即,她不能用根本入不了戏的状态去演越关山。
晏宁开始给自己减药,最近已经彻底不吃了,只是没想到戒断反应这么难熬,也不知道沈濯最近有没有发现她不对劲……
生日当天早上,晏宁很早手机就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半睁着眼拿起来打开微信,愣是卡了半分钟。
今年收到的生日祝福是往年的两倍不止,晏宁猜测这里面有沈濯的缘故。剧组里加过微信的同行、合作过的品牌方工作人员、媒体记者、杂志社、导演……一窝蜂地出现。
大同小异的生日祝福,晏宁一条一条回复,思绪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清明,回了半天,手都要抽筋了,沈濯闭着眼把手机从她手心里抽走,扣着她后脑勺搂在怀里:“别理他们,再睡一会。”
昨晚折腾了大半宿,这才几点。
“成年人的应酬,你不懂。”晏宁神秘兮兮地这样说,却没继续看手机,躺在他怀里。
沈濯笑了一声,亲亲她嘴角。
早晨醒过来但凡看一眼电子产品,回笼觉就睡不着了。她闭上眼听着耳畔有力的心跳声,忽然想到——沈濯会怎么给她过生日?
这个平时就仪式感十足的男人不知道又准备了什么,即便什么都没有,从他嘴里听到一句生日祝福也足够了。
晏宁这样想着,又觉得今年的生日和往年好像真的不一样。
她等了半天,等到沈濯的呼吸声悠远绵长,好像又要睡过去了,也没等到一句生日快乐,顿时气得狠狠推了他一下。
“嗯?”沈濯掀起眼皮,“怎么了?”
晏宁皱着眉问:“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沈濯问:“什么日子?”
晏宁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气鼓鼓地翻身起床,脚还没着地,就被沈濯拦腰抱了回去,压在身下:“乖,逗你玩呢,我们阿囡过生日我怎么会忘。是不是等不及要礼物了?”
晏宁点点头,真的挺好奇他会准备什么。
沈濯一本正经地说:“给你准备生日礼物真的挺难的。我们阿囡现在事业有成,朋友也多,妥妥的成功人士,什么也不缺啊。我除了钱也没有别的东西,能给你什么呢?所以我思来想去,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