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消息很快就从古玩界传到了普通老百姓的耳朵里,给人们在茶余饭后添了一条笑料。
对这些传言,陈炳文一概不回应。
他这些日子也很忙,先是同老妻重修旧好,然后老两口跟着大女儿搭乘准女婿的私人飞机,去上海玩了几日。
宋绮年顺便回去打理店铺生意。就连袁康也带着小双回了上海,整理门派内部乱象。只有阿宽留在北平,看守江映月。
宋绮年这次去北平,一走七八天,对生意影响不小。
但傅承勖考虑周全,让报纸上刊登了宋绮年同一位法国知名服装设计师的合影,好一番吹嘘,说宋绮年北上是去取经的。
宋绮年回上海的消息一传来,名媛名太们纷纷上门,定做秋冬装。
陈家夫妇去“绮年衣舍”参观,这对一辈子过着朴素生活的老夫妻大开眼界。
沙龙里衣香鬓影,水晶吊灯照得香槟酒杯熠熠生辉,留声机放着靡靡乐曲,一副纸醉金迷的海派画卷。
陈教授是清高的文人,不大看得惯这奢靡的场景。但这到底是一门正经生意,收入又颇丰,他无可厚非。
朱慧群性格外向,又喜欢女红缝纫,就对女儿的生意很感兴趣。
她和丈夫商议搬来上海生活。
“孟仪虽然嘴上不说,肯定吃过不少苦。”朱慧群笃定道,“别看这孩子打扮得那么光鲜,那双手却粗得很。”
面容可以修饰,双手却骗不了人。
宋绮年苦学行窃,手上的功夫最重。做了裁缝,更是靠手艺吃饭。再怎么保养,她的手掌都远比寻常女子粗糙。
朱慧群倒不认为宋氏夫妇会虐待孩子。只当他们去世后,女儿孤苦一人学缝纫谋生,吃足了苦头。
“还有她那生意,眼看越做越大。我能帮衬孟仪,你又能继续在复旦大学教书。”
陈教授本就想和大女儿多亲近。老妻一提,他便赞同。
父母这个决定让宋绮年心花怒放。
他们现在借住在傅承勖的一套电梯公寓里。厨娘仆人也都是傅承勖派来的。可要在上海安家,还是住自家的房子比较好。
可就在宋绮年寻了经纪想看房子之际,北平那边传来消息,中村大使在找陈炳文教授。
鱼儿要上钩了!
得知陈炳文教授回到了北平,中村大使立刻派秘书敲响了陈府的大门。
秘书的中文说得很溜,态度也非常有礼貌。
“打搅了,陈教授。今日贸然登门,因为近日大使得知,他手中的《千里江山图》其实是您所作……”
不等对方说完,陈教授便摇头摆手。
“我早就说了,我那幅画是被偷走的。那贼人拿着我的画做了什么,和我没关系。”
秘书赔笑:“是这样的。我们大使得到画后,也找好几位专家鉴定过,都说是真品。可如今有这个传闻,让他十分不安。他并不是想找您的麻烦,而是想请您去看看画。是真是伪,您应该最有发言权。”
陈教授还是摇头:“你们日本人,话说得好听,事却总办得难看。没准我一进大使馆,你们就把我抓住,严刑拷打,逼我承认卖假画。好了,不必多说了。阁下请回吧。”
铃木灰溜溜离去。
关上了大门,傅承勖从东厢房里走了出来。
“如何?”
“他们还会再来的。”陈教授信心十足,“那个日本人就算不稀罕买画的钱,也忍不了被当成个笑话讲。他估计逼也要逼我承认其中一幅画是真品。”
傅承勖道:“日本人肯正经登门拜访还是好事。就怕他们不择手段把你强行抓去使馆。您要不介意,我就住在您府上,我手下的小伙子能帮您看个门。”
陈教授也很想和这个准女婿多熟悉一下。
陈教授估计得没错。次日那秘书再度上门,送上一张邀请函。
“中村大使明日在使馆里举办茶话会,以茶会友,品鉴书画。届时会有许多古玩界知名人土在场。陈教授您这下可以放心了?”
中村总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逼迫陈炳文。
陈教授见鱼已上钩,从容地收了杆。
“如此盛情,却之不恭。只是我最近身体不大好,女儿不放心我独自出门……”
铃木立刻道:“明日的茶话会是也会有许多闺秀,令爱一定能结识到新朋友。”
宋绮年接到傅承勖从北平打来的长途电话时,正在店铺里。
魏史堂的案子结案后,郭仲恺便带着妻女返回了上海。于主任得知陈家也回上海后,约着朱慧群一同逛街,在宋绮年的店里吃茶歇脚。
两位母亲也是老友,又有好些年没见,难得相聚,有着说不完的家常话。
富丽堂皇的店铺对小宝珠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宛如一栋童话屋。她好奇地四处走动,摸着亮晶晶的装饰品,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充满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