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人已在这个不知何处的地下室了,接受邓启明的审问。
“不说?”邓启明一脚重重踩在小武小腿的枪伤上。
小武死死咬着牙关,将惨叫声憋在嘴里,冷汗自每个毛孔疯狂涌出。
邓启明歪着脑袋打量着小武,口中啧啧:“武玉楼,曾经名动大江南北的武生,都说你正当红的时候突然病死了,却不知道你其实是得罪了人,差点被打死。”
小武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抽动。
“傅承勖有捡破烂的习惯,把你捡了回去,许诺为你报仇。你也就此成了他的一条忠犬——”
毫无预兆地,一根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在小武的身上,带出一条鲜红的血痕。
小武身躯剧震,呜了一声,却依旧死咬住了唇。
邓启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眯眯道:“咱们就看看,你到底有多忠——”
随着话音落下,他再度挥起鞭子。
阵阵剧痛让小武回想起了很多往事。
还不记事时就和妹妹一道被卖给了戏班子,在班主的鞭子下开始学戏。
他在跌跌打打中长大,不知道受过多少伤,终于闯出了名声。可在贵人眼中,他依旧是个可以被随意亵弄的小玩意儿。
他忍气吞声,只想多存点钱,带着妹妹离开戏班子,过上自由平静的生活。
这个梦想离实现还有很远的距离,就被妹妹的惨死打破。
小武永远记得那个阴冷的雨夜,他不顾一切冲去报仇,却被对方的打手打断了腿。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那男人唾在他身上,笑容猖狂又得意,“拿了老子的钱,就乖乖闭上嘴。”
班主舍不得花钱给他医治,又怕得罪那位贵人,居然狠心地将他丢在了路边。
“别怪旁人。都是你自已命不好……”
班主扬长而去,将他留在寒冬的雨水里。
可他不想就这么死去。他忍着剧痛,在泥地里爬行了很远。
半晕之际,两道车灯的光由远及近,一个男人飞奔过来。
“三爷,人还活着!”
……
邓启明气喘吁吁地放下鞭子,打量着血肉模糊的小武。他的脸上沾了不少血滴。
“居然还真有几斤硬骨头。”
小武低垂着头,气若游丝。
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你进来干吗?”邓启明抬头怒喝,“不是让你待在外面的吗?”
唐雪芝带着惊恐与哭腔的声音传来:“启明,我害怕。他们迟早会找到我们的……”
“这不需要你操心!”邓启明掏出手帕擦着脸颊上的血沫,朝楼上走去,“你下去看看。别让他死了!”
“求你了!”唐雪芝哀声道,“我不在乎你惹了什么事。把他放了,我们俩远走高飞……”
“让你去就去!”邓启明粗暴地推了唐雪芝一把。
唐雪芝抹了一把泪,战战兢兢地走进了地下室里。
小武的惨状让她惊恐地捂住了嘴,继而赶紧打开医药箱翻找纱布,给他处理伤口。
小武抬起眼皮,朝这个女人看去。
唐雪芝双目通红,手不住发抖,显然被吓得厉害。
“什么时候了?”小武问。
唐雪芝身子抖了抖,朝楼上望了一眼,才用极小的声音道:“四……快到凌晨四点了……”
“这是哪儿?”小武又问。
可唐雪芝摇了摇头,咬着嘴唇,不肯再多说半句了。
小武也不勉强她,闭目养神起来。
第五十七章 明了心意
驳船一路朝西,航行了大半个小时后又靠了岸。
一行人上了一辆小货车,继续朝西走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停下。
宋绮年估计他们此刻正位于西郊的某处荒野之中。
“起来!下车!”男人把宋绮年一把拽起来,“快点!”
宋绮年发出低声啜泣,假装膝盖发软,走了两步便朝地上跌。
男人粗暴地把宋绮年从车里拖了下来,用枪抵在她的后背,“赶紧走!”
视觉受限让宋绮年的其他感觉变得极为敏感。
空气里有鱼腥味和动物粪便的气息,脚下是泥地,这里应该是一处乡下民居,被绑匪用作临时据点。
根据男人们的交谈声,看守据点的只有一个人。加上押送宋绮年的两个男子、一个司机,和一个枪手,总共五人。
有人迎了过来:“胜哥呢?还有老马?都没能回来?”
那人骂了一句脏话。
“就这个女人?”
宋绮年感觉到抓着自已胳膊的手紧了紧。
“就是她。他们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还没到。”
“已经晚了。”
“你当我不知道?”对方焦虑。
“这女人的姘头随时都会追过来。”男子道,“他们人多,都有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