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您一路上辛苦了吧,晚辈今天忙着巡街都没来得及去迎您。正打算给您买上几盏花灯送过去,没成想在这遇到了,哈哈,还真是巧……”
“马公子真是客气了,咦——这上面写的什么,好像是……瑶琴姑娘?”
陌桃伸手去接,待看清上面洋洋洒洒诸如瑶琴、青霜等名字后,面上的笑意僵在原地,手就这么半悬在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场面就这样尴尬了一瞬,还是麻田眼疾手快从中选了一个未写字的花灯,趁着陌桃愣神的空荡递了过去,又冲着马祥咳了一声。
“嗯……这盏是给夫人的。”
毕竟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陌桃很快恢复入场,坦然地接过了那盏莲花灯,还不忘帮马祥出言圆场。
“都说为官者当与民同乐,我看马祥一直都践行的很好嘛!眼下还没当县令,就不忘深入民间,体察民情了。”
“瞧瞧,还是桃姨懂我”,马祥朝着众人抬了抬头,随后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颇有些发表获奖感言的感觉。
“如此佳节,有不少失孤女子独自飘零在外。我虽只是一介小官,但仍想为她们做一点事,哪怕只是送一盏花灯也好!”
然而他这番话也只能自我陶醉,不仅最信任的徒弟麻田都皱了眉,偏头不忍直视他那张脸,连一向沉静的薛夫人都强忍笑意。
而最不给他面子的,那还要非薛清安莫属。
“马参军确实体察民心,不过若是清理东郊林村的那些积雪也这么有劲头,那想必更能让老百姓满意呢!”
马祥原本正沉浸在自我的感动中,一听这话差点咬到舌头,连忙回头瞪着薛清安,声音也抬高了几分。
“我那次清雪不积极?再说了,那清雪容易吗?敢情你没亲自去做,不知道我们这些基层官员的苦!”
还未待薛清安开口,一旁的麻田早已看不下去,有些无奈地扯了扯马祥的袖口,“师父啊,薛大人每次都抢在我们前头去清雪,是你总来太晚,没碰见。”
此言一出,马祥的脸立马涨成了猪肝色,张着嘴半天说不出来一句,最后只得悻悻地朝薛夫人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笑。
即使对过往不甚了解,但仅靠这短短时间内的相处,何秋月就知晓两家的交情匪浅,那种自然而然的关心,来自于日积月累的磨合。
就这么打趣了一会,刚才招呼何秋月的那个老工匠摊前已经没了人,见他们还在原地,便挥着手又喊了她两声。
“快去吧,莫要辜负这一片美景。我们再沿路看看,等会儿还在这里会和。”
薛夫人笑着轻拍了下嗷嗷乱叫的马祥,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冲何秋月点了点头。
“娘,那我也…… ”
“去吧,去吧”,薛夫人又紧了紧手中的暖炉,笑着瞥了一眼儿子
,“这街市上人多眼杂,小心照顾好秋月,早去早回。”
“遵命!”
薛清安一摆衣袖,朝母亲夸张地行了一礼,随即拉着何秋月的手,慢悠悠地向着花灯摊走去。
看着两人相伴的背影,陌桃回过头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薛夫人正笑盈盈地随马祥看着灯,闻声有些疑惑地偏过头,“怎么了?”
“没事夫人”,陌桃眼眶微微泛红,轻握住薛夫人搭在手背的手,“如今这样,我看着高兴,高兴……”
如此热闹的氛围,如此开怀的笑容,从薛将军过世后,她就从未在夫人和少爷身上见过。
所以,无论是这位出身市井的少夫人,还是北地的冰天雪地,她都喜欢,如今更是喜极而泣。
看着这位从闺阁时就陪在身侧的挚友红了眼,薛夫人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哭腔。
她抬头望向摊位上一站一坐的青年男女,那亲密无间的相处,让她突然想起了年轻时的回忆。
“是啊,这当真是他走后,我们过得最为喜庆的一年上元节了……”
描图填色,走笔游龙,不愧是练了三十来年的手艺,不消片刻,两人的剪影便定了型。
“老伯当真是能工巧匠,这画当真是惟妙惟肖,怪不得一晚上生意这么好。”
听着薛清安由衷的赞叹,何秋月将目光定格在那幅剪影之上,也不由得惊叹连连。
到不能说是十分逼真,就是抓住了人物的特点,所以即使有细微差异,但只一眼便能认出所画之人。
老匠人闻言笑意更浓,只从中取出半吊铜钱,捡起葫芦喝了口水,才满意地从画上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