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是裴璇并不令他多震惊,毕竟他的这个身份在联系父亲开始,就不再是密不透风的秘密。
他不理解的是,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是怎么提前知晓他所布下的局,知道这个战争只是个幌子,而兵分两处去取出他精心埋藏的炸药的。
听他这么问,完颜诚挑了挑眉,“这个吗,那就要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了?”
说完,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薛清安,“十四年前他父亲死在你手上,现在你机关算尽又折在他儿子手里,我的冒牌叔父,您说是不是很有趣呢?”
然而裴璇并未理会这一冷嘲热讽,他的全部注意都被薛清安吸引,实在想不说那小子能知道的理由。
“裴伯父,您这一步的确走得极妙,不过您千算万算还是漏了一点,那就是时间。”
薛清安上前一步,“我一直很不解,前几日大雪纷飞您为何不趁此占据地形优势发兵,后来我才想明白,您是想要借大雪来埋藏一些东西,而这就是您的最终目的。”
“和您选择太阳刚升起的原因一样,炸药的引线早已被玻璃覆盖,只要阳光一照,引线便会被逐渐升高的温度引燃,而这张战争也正是为了等这一刻。”
“铺天盖地的雪崩到来时,不论谁胜谁败,都会永远埋藏在这场大雪中。而您,会沿着早就准备好的路线全身而退,将耀州重新建设成想要的王国。”
一字一句,完完全全戳中了裴璇的内心,与他的计划分毫不差。
“没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你们若是因此得意那就太早了,好戏还在后面呢,哈哈哈哈…… ”
短暂的安静后,裴璇阴狠很地瞪着薛清安开了口,随后他那尖锐而又癫狂的笑声不断响起,在山中回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
而薛清安就这样静静站在那里,看着裴璇的面容上没有愤恨,也没有厌恶,在何秋月看来,那是一种怜悯,对于无药可救还垂死挣扎之人最后的宣判。
“若您还对炸毁耀州城怀有期待,那我劝您还是趁早放弃吧,无论是耀州还是洛阳,都不会产生丝毫变故。”
薛清安看着这位曾经抱着他驰骋疆场,又狠心杀害父亲的仇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大局已定,胜负已分,裴伯父,你输了。”
无论有什么理由,英雄与恶人之间的界限一旦跨过,便再没有回头的可能。
裴璇呆呆看着远处的耀州城,狠戾的眼神逐渐涣散无神,只得在原地喃喃自语。
“还是,输了吗……”
第60章 鬼迷心窍 恶行已然做下,就算他现在痛……
连日的大雪终于完全停歇, 夺目的初日缓缓升空,将大地照成暖融融的一片。
何秋月前脚刚出府衙,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抬头一瞧,竟然是麻田。
后续的消息已经有专人往洛阳进行送达, 屋内的马祥听到动静也出了门,见是风尘仆仆的徒弟后, 也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好小子,这次干得不赖!”
听到师父的夸奖, 麻田随意地摸了一把额上的汗,郑重地附身行了一礼。
“多谢师父夸奖, 麻田幸不辱命。”
见他如此说, 马祥又笑着拍了他肩膀两下,这才注意到门边的何秋月。
“怎么自己往回走,你等等,我找个衙役用马车送你。”
“不用麻烦”, 何秋月笑着摆了摆手, “今天外面暖和,往回走就当散步了,再说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不用特意送我的。”
马祥听罢低头叹了口气, 身旁的麻田见状, 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担忧。
“怎么, 那几人还是不肯松口?”
“证据确凿, 由不得他们不说”,马祥忿忿地低骂一声,“那裴璇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 一直叨叨着他没有输,鬼哭狼号的真是让人头疼。”
见他如此说,马祥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何秋月静默片刻也出言感慨道。
“执念当真是太深了,不仅蒙蔽了双眼,连心都被浸染了……”
马祥也肯定道,“也不知道具体为了什么,让好端端一个人变成了这幅样子,真是难以理解啊。”
“没有经历便难以感同身受,但无论什么原因,这场灾祸还算是避过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啊,没有付出惨痛的代价,这确实是最为和平的解决方式。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内,何秋月也慢慢转过了身,却并没有走向瓷行的方向,而是向着从前的铺子一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