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邹诚不打那个电话,林智睿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国家扑腾呢。
因为发现得早,手术又很成功,林韵的身体问题不大,但开刀总归是件大事,林知睿觉得就算因为自己回国,影响了毕业也无可厚非。
但余明远不同意,他不仅没告诉她林韵生病的事,林知睿甚至觉得,他说不定就是知道了她当时跨国旅行的计划,所以才一直拖着没说。
他真的很自私。
自私到他可以不在乎林韵,不在乎邹诚。
也不在乎他自己。
他只在乎她。
林知睿突然问:“还有呢?”
“什么还有?”
“我不在的四年,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许阿姨露出为难的神色,“睿睿,明远他对你……”
“我不是要秋后算账,”林知睿抿了抿唇,“我就是想知道我哥的事。”
见林知睿神色,许阿姨明白过来,她不是要秋后算账,而是想要更了解一个人。
毕竟他们分离了四年。
许阿姨从林知睿出国开始,一点点回忆。
原本以为这四年白驹过隙,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没什么可掰开来讲的,但回忆起来,却发现,不是没事发生,只是被人悄悄地掩饰过去了。
许阿姨说林知睿刚走那年,余明远大四,在工程建设单位实习,某一天浇混凝土,他在现场盯着,后半夜的时候,被块钢板砸了一下,当场就被送去医院了。
而林韵他们得知这件事已经是一周之后。
余明远那一周都没回过家,邹诚从家里打包好菜去了老公寓,这才知道他受伤好几天了。
半个肩膀和手臂都被砸肿了,紫黑色的淤血遍布,因为行动不便,那一周里他吃饭洗漱都不方便。
一个洁癖,好几天没换衣服,胡子没刮,邹诚都快认不出人来了。邹诚怪他瞒着不和家里说,要他跟自己回家住。
那天邹诚看到卫生间里,儿子扔在那里受伤时穿的衬衫,看到衬衫上大片血渍。
邹诚是个很温柔的人,连说话重一点也从没有过的人,那天发了很大的火,老公寓的玻璃茶几都被他拍出了道裂纹。
邹诚问余明远是不是没把自己和林韵当父母,是不是觉得他伤成这样他们也不会在乎,是不是从来没把这个家当家。
“那我哥怎么解释的?”林知睿问许阿姨。
“你哥当时说,他不说是怕吓着你妈妈,”许阿姨顿了顿,看着林知睿,喃喃自语道,“或许……他是怕吓着你。”
邹诚也许能保密,但林韵要是知道了,也就等于林知睿知道了。
林知睿心里酸疼得厉害。
当时她刚到法国,像脱缰的野马,一朝自由,一个人把法国和周边国家玩了个遍。
既然怕吓着他们,那就说明他当时伤得肯定不轻。
原来在她享受肆意生活的时候,他哥受了伤却没人照顾,没人心疼,还要担心不能让她知道。
他可以伤,可以疼,但她不行。
四年之前的事,他的伤也早已恢复,如果不是她今天不问,这件事或许她永远不会知道。
原来他是这么爱着她的……
许阿姨陆陆续续又说了些过去四年和余明远有关的事。
说他装修房子时特地让装修师傅来长乐路看了江奕那个暗房的格局;说他有一回去美国出差,除了美签,同时办了个申根签,但他那次到底有没有去法国,他没说;说林韵查出胃癌那天,他对邹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睿睿怎么办”。
他的林知睿已经失去最支持她的爸爸,失去了最宠爱她的外婆,如果再失去林韵,她该怎么办啊……
林知睿眼前一片模糊,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落下。
“许阿姨,”林知睿哽咽道,“除了那次受伤,我哥这几年还出过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他身体一直很好,连感冒发烧都很少,”许阿姨紧紧握住林知睿的手,“真的没有睿睿。”
“许阿姨……我不知道他受伤了,如果我知道,那时候我就不和他动手了,”想起他们争吵对峙时,她那么用力地咬他,林知睿心里就疼得厉害,“我之前、之前问他肩膀上的疤哪儿的,他骗我说那是胎记,都过去那么久了,疤痕都快看不见了,他还要骗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许阿姨伸手,轻抹林知睿眼角,心疼道,“不管你爸妈最后怎么决定,许阿姨都站在你们这边。”
“许阿姨,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如果回到四年前,我一定不会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