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愿掌心托腮,轻轻摇晃搭在桌面上的右手,做了个口型:“Hello.”
二楼层高很矮,石砚初低着头,微笑着朝她走近。他眼神掠到吴欢头顶,拍拍人肩膀:“今天球赛怎么样?”
吴欢正在追更小说最新章节,猛地扭过头,嗖地起身,和他抵了抵拳头当招呼:“赢了,毋庸置疑。”
“我猜也是。”
“你应该来看看。”
“临时有点事。”
时愿昂着下巴,看两人兀自立在那,使本就狭窄的空间显得愈发逼仄。她目光在石砚初身上驻留片刻,好奇他究竟有多少件同款不同色的衬衣。她缓慢扇动睫羽,驱散空气里弥漫的油烟,面无表情听两个男人聊篮球;偶尔会被忽明忽暗的白炽灯闪到眼睛。
吴欢口若悬河,眉飞色舞,废话一箩筐。
石砚初笑着接话,兴致挺高,趁聊天的间隙瞥了眼腕表。
“吴欢?”时愿小声唤住他,使了个眼色。
吴欢暗戳戳比了个ok,作势收尾,“你约了人吧?”
“嗯。”
“有空再聊。”
吴欢躬着腰重新落座,正打算向时愿介绍几句新朋友,不料石砚初改面朝时愿:“考试全搞定了?”
“昂。”时愿眉眼完成好看的弧度,“要不改天我请你吃饭?太感谢了。”
“不客气。”他垂敛眼睑,将她眉宇间的愉悦和畅怀尽收眼底。
“诶,你俩认识啊?”吴欢不甘心充当看客,伸长胳膊,杵到二人视线中间,“怎么认识的啊?”
“领队。”时愿言简意赅。
“我们一起徒步。”石砚初轻声附和。
“哦!就是那个你吐嘈……夸的领队?”吴欢改口失败,厚着脸皮笑嘻嘻。
时愿倒一脸坦然:“嗯,是他。”
石砚初唇角掠过一抹笑意:“吐槽用了哪些词?”
时愿仰视他,坦坦荡荡:“龟毛、事儿精、太爱讲道理,啰嗦。”
他没忍住笑出声,望向别处,连连点头赞许:“这几个词听着对味多了。”他拳头抵住唇,补充说明:“我平常话不多。”
时愿挑起眉梢,不置可否:你话还不多?
石砚初看穿般的,兀自解释:“对组员是出于安全因素考量,交代细致了些。”
吴欢又一次沦为看客,不懂时愿为何前几日还在语音里咬牙切齿,要跟领队势不两立;此刻又和人开着玩笑,完全换了副面孔?
“我朋友快到了,回聊。”
“好。”
时愿挪回眼神,端正坐姿,用筷子狠狠戳着一次性碗筷的包装,“想问就问。”
吴欢不由得阴阳怪调:“前几天恨不得砍了他,现在又笑眯眯的,变脸怪啊你。”
刚过饭点,店内悉数坐满了人。
约莫是还没正式上菜的缘故,客人们都安安静静坐着,或研究菜单,或刷手机;衬得时愿这桌格外吵闹。
她捂住嘴,做贼似地压低声音:“他对我有恩。”
“他救你命了?”
“帮我解决了个难题。工作上的事。”
“你现在真不讲原则。”吴欢半眯起眼,歪嘴坏笑:“一会看人不爽,一会又对人感激涕零。”
时愿慢条斯理烫起碗筷,“我做人没原则。唯一的原则是看心情。”
“他人挺好的,球技也不错。”吴欢对新认识的朋友好评如潮:“我上周打球被人手肘恶意拐了一记,差点打起来。他出面调停,几句话怼得对方哑口无言。”
听上去像他的风格。时愿没追问,环顾四周,发现石砚初坐在她右手侧斜对角的位置,距离有些近。她跳开视线,手肘架着木栏杆,俯视楼下的人头攒动,“店再大点就好了。”
“大了就没烟火气了。”吴欢挺直腰背,双手敲鼓似地拍拍肚子:“饿死了,菜上得好慢。”
话音刚落,老板端着新鲜出锅的松鼠桂鱼,元宝虾和红烧肉,齐齐放到桌中央。
时愿馋得直流口水,迫不及待挑了鱼背脊处一大块。刚出锅的鱼肉香酥滑嫩,沾满了酸甜酱汁,简直仙品。“好吃,还是这家好吃。”
吴欢两条腿岔开坐着,弯着腰,埋头扒拉米饭:“真香。”
两个吃饭搭子默默干饭十分钟,谁都顾不上聊几句闲天。
时愿接连两天窝在家靠外卖度日,此刻吃出了心流体验。她沉醉于各种滋味在舌尖叠加又分层的美妙,更享受咀嚼和吞咽时的满足感。
她吃到鼻尖冒汗,扯出手腕上的皮筋,扎了个松散的发髻。余光里石砚初正和朋友相谈甚欢,她定睛一看,微微蹙眉:是那个婚礼现场被人当众揭露「罪行」的新郎。
对方嗓门很大,不时漏出几声欢笑到时愿耳中。
那人撸起衣袖,感慨万千:“你是对的,不谈恋爱才是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