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熟的学生朋友所剩无几:吴欢、方梨。可如果将这二人凑一起……她立马自我否定地摇摇头:吴欢说不定又得飞去天涯海角散心。
她指尖快速跳跃,能记多少算多少,慢慢沉浸其中,却始终无法忽视周遭的动静。
小树林不时传来几声争吵和哭诉,高亢又尖锐。
“我白天实习很忙,没空看手机。别无理取闹行吗?”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每天为了同一件事翻来覆去地吵,有意思吗?”
猝不及防间,时愿被勾起很多尘封久远的心境。她几乎能预见这段关系的走向,揣测女生之后会有的挣扎:也许他会改,也许他只是心情不好,也许是我不够善解人意。
热恋期积攒的好感会在一次次争执中消磨殆尽。失望越积越多,垒砌成高高的堤坝,逐渐阻拦了情感翻涌。待时过境迁,堤坝又成了耻辱墙,反复提醒曾经犯过的傻,暗戳戳阻挠着下次的真心交付。
这么一想,谈恋爱真的好没意思。
时愿思绪纷飞,呆坐了很久;久到头顶的星光愈发耀眼。她很久没这样虚度光阴,莫名贪恋一呼一吸间的平淡惬意,舍不得离开。
石砚初则始终保持相同坐姿,目视前方,偶尔拨弄几下手机。
两个人各自沉心在自己的世界,余光时常会扫见彼此的身影,默契地没再找话题。
他们介于「认识」和「不认识」之间,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定义:点头之交?有过一顿饭缘?抑或经常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时愿正儿八经思考一小会,脑海陡然浮现奶奶那副腆着笑的嘴脸,恶心、做作又谄媚;瞬间没了探究的心思。
屏幕亮了一瞬。
闫昱恒:【到家没?】
时愿:【还没。】
闫昱恒转发了一条链接,【你看看这个博主的网球视频,他反手发球很厉害。】
时愿:【好。】
闫昱恒:【你下午说的徒步活动,我能参加吗?】
时愿不假思索:【可以啊,我给你报名链接。】
她随手点进公众号,排版简洁,一目了然。置顶贴囊括安全常识、徒步经验和技巧;还节选了最近三年的中国户外事故报告。
可惜含字量太高,没有吸睛图片或颜文字,正经又无聊。
闫昱恒:【报不上,过了截止日期。】
时愿皱皱鼻子,【没事,我跟领队说一声。】
她调到iMessage对话框,【领队你好,明天徒步可以临时加个名额吗?有个朋友想参加。】
对方秒回:【米娅你好,报名已截止,且人数已经达到20个了。】
21和20有区别吗?时愿不甘心地追问:【大巴应该有多余座位?】
领队发来下次活动的预案,【报名还没正式开始,你朋友或许会感兴趣?】
时愿无语地锁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可真没劲。
树林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几秒后,转为黏腻热烈又急促的声响,夹杂衣料间的摩擦,窸窸窣窣。
焦灼一路蔓延,烫得人坐立难安。
石砚初轻咳出声,淡淡启唇:“我先回去了,你待会回家注意安全。”
“好,拜拜。”
“再见。”
时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畅快淋漓。她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冥想,成功清理掉情绪垃圾,连带脚步都格外轻盈。
领队:【米娅你好。公众号弄得差不多了,你方便提点建议吗?】
时愿瞬间收敛笑意,【我没建议。】
第12章 原来是你
时愿回到家,洗好澡,大喇喇躺倒在床,筋疲力尽。
房里温度一时半会降不下来,捂得人很快出了一身细汗。空调扇叶吱吱呀呀,如老爷车般节节卡顿,鼓出难以忍受的酸臭味。
时愿不耐烦地连揿几下遥控器,第n次认真考虑搬回爸妈家的可能性。
眼前五十平左右的老公房建于70年代末,管道老化、墙角发霉、水压更是时高时低。夏天还好,到了冬天,时愿得严格控制洗澡时间,以免被浇得透心凉。
下一刻,她耳边自动响起爸妈的唠叨和争吵,摇摇头:还是独居清净。
她平躺着,两手高举手机,认真研究起空调型号。
两个徒步群里@她的消息接二连三。时愿纳闷地切换页面,发现满屏全是老王的自言自语。
今天他异常唠叨,每隔几分钟便冒一次泡:在大群重申徒步地点变更通知,强调了新的集合点和时刻表。再在小群分享新建的公众号,挨个@,征求意见。
大家七嘴八舌,吹起彩虹屁,一个劲夸赞老王的认真负责,同步畅想徒步小组的美好未来。
老王不爱邀功,连发几个「抽烟坏笑.jpg」:【领队一手包办,我只是个传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