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停留在货架前,慢吞吞地东挑西捡,明显在故意拖延。石砚初朝人微微耸肩,同情地对了个暗号:她俩还在聊。
“你现在满脑子都是什么?”方梨无语地敲敲她脑门,“不早了,我要去候车了。”
“对了。”时愿牢记吴欢的嘱咐,双手奉上一个正红镶金边信封,老派又正式:“某人的心意。”
“不好吧?”
“你还是收了吧。”时愿如甩包袱般砸人掌心,“不然他能烦死我。”
厚厚一沓钞票,沉甸甸,相当烫手。
方梨沉思片刻,“好,替我谢谢他,之后还份大的。走啦,你俩好好的。”
“嗯。”
送别完方梨,时愿心里空落落的。她呆怔在原地,昂起头直盯着大屏幕上的车次表发呆。
“回去吗?”石砚初拢住她的肩,“找时间去找方梨他们玩。”
他向来对聚散离合看得很开。人生来孤独,朋友或亲人最多能给予彼此阶段性的陪伴。他下意识想搬出些哲学理论、心理学知识,剖析时愿的分离焦虑,又觉得不合时宜便暂且作罢。
时愿拽住他的手,想一出是一出:“我们去旅游好不好?”
“好啊。”石砚初掏出手机查看日历,“短途?长途?你不能请假的话,周末?下周末有雨,下下周末中秋节,有三天长假,你需不需要陪叔叔阿姨一起过?”
“现在。”时愿说话间已经调转步速,往购票机走。
“?去哪?”
“看看最近的班次?苏城?车次多。我们玩一天还是两天?明天周末,返程车票会不会难买?”时愿噼里啪啦吐了一堆待定问题,单拎任何一个出来都足够石砚初斟酌好半天。
她嘴上振振有词的同时,指尖已经开始在屏幕上指指点点。“坐这班,还有半小时检票,到了正好吃午饭。”她两眼放光,瞬间从离别愁绪中抽离出来,“身份证号报给我。”
“……”
她一通操作如闪电,压根没给石砚初反应时间,最后得意洋洋地牵着人往候车点跑。她手牢牢扣着他的,时常侧身避让人群,目光紧锁住21B号口。她一口气跑到队尾,鼻尖冒着细密的汗珠,笑容明亮又狡黠,“我突然有种私奔的感觉。”
石砚初侧头垂下视线,很奇怪,心头刚还浮着的焦虑莫名淡了些。他笑意渐浓,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人的冲动,“傻不傻。”
两个人都没想到第一次出行竟源于临时起意。
动车极速奔驰,晃得石砚初如同上了艘小渔船,没有方向,随波逐流。
时愿笑逐颜开,满心沉浸在临时出游的兴奋中。波澜不惊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了,无聊到让人提不起劲头,她眼眸闪着欣喜:“一个小时前,我们还没想到会坐上去苏城的动车。”
石砚初不愿扫她的兴,却不得不柔声提醒:“晚上住哪?”
时愿没当回事,“市中心定一家?”
“品牌、早餐、具体地理位置有要求吗?”石砚初翻出收藏的酒店攻略,“我以前住过的一家景色不错,自助早餐不行。”
“早餐无所谓,我更喜欢小摊子。”
“行。”
他定完酒店,又列了条购物清单。小到充电插头、一次性换洗内衣,大到睡衣、浴巾。
时愿余光留意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忍不住插嘴:“为什么在避孕套旁打问号?”
石砚初没料到有人偷看,语滞一瞬,认真作答:“这几天……太频繁了不好吧。”
时愿捂嘴笑出声,恼羞成怒地拍打他胳膊,又暗戳戳地勾人魂魄:“不解锁新地图?”
石砚初深看她一眼,指腹摩挲了几下她虎口处,随即将问号改成了句号。
短短半小时的旅途,足够补齐准备工作。
石砚初自觉安定了些,下车后领时愿直奔商场,再去酒店办理入住。一番奔波后,他问了个关键性问题:“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吃午饭。”
“然后?”
“不知道。找地方捏脚,或者看电影?要么去电竞吧打游戏?”
石砚初内心的计划表改了删,删了添,最后乱成一团团废纸。他始终无法领悟突发奇想的奥妙,亦没感到丁点轻松愉悦。
他调整了无数次心理预期,倍感无奈地摊开双手,直言不讳:“时愿,跟你出来旅游真的像在流浪。”
“所以呢?”
“什么所以?”
时愿不准备迁就他病态的计划强迫症,“流浪不开心吗?”
他配合地点点头,颇有些言不由衷:“开心。”
没有目的地,没有行程表,甚至连挑选饭店都靠点评推送决定。一切都极其随心所欲。
他们临时改道去了园林打卡,之后又奔赴城东吃了家经典老字号浇头面。待暮色降临,两个人不着急回房间,索性沿着酒店附近小河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