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直愣愣望着她,神情毫无波澜,似是陷入了沉思,又宛如在费力编造一个不伤人的拒绝辞令。
时愿等到一刻,耐心耗尽,朝他扔了个信封,一溜烟跑了。她跑了很远,上气不接下气,直至到了一处无人角落才痛哭出声。
“时愿。”一声熟悉的呼唤由缥缈逐渐归至清晰。
她睡眼惺忪,一眼撞进石砚初的双眸,呆怔数秒。她花了好一会回神,立马佯装无事般撇过脸,理了理额前碎发。
“待会我送你去医院吧。”
“去医院干嘛?”时愿还在纠结刚才那个梦,她是疯了吗?
“处理伤口。”
“我直接去药房买双氧水。”
石砚初本想说她处理手法肯定不如护士专业,弄不好还会灌脓发炎。他尚未启唇,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吴欢的轻咳,又及时收声。他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你伤了右腿,开车不方便,要么我送你回家?”
“你的车怎么办?”
“老王开,我们早上一起来的。他正好送吴欢去医院。”
“哦。”
回家路上,石砚初依然开得不疾不徐。他看上去淡定又欠揍,总慢悠悠踩刹车,有礼貌地避让加塞车辆,简直是活脱脱的马路包子。
时愿这会有些累,索性放弃口头劝诫,侧目牢牢瞪住他,眉越蹙越紧。
“上车时导航说四点到家,一直没变。”
“……”
他径直开到时愿小区附近一家药房门口,“你等我会,我去买点东西。”
“好。”
时愿视线追随他身影,看他小跑到柜台边,和店员交谈一小会,随即提了一大兜东西出来。
他绕到副驾,拉开车门,指着时愿的腿,“我赶紧帮你处理一下。”
“不用了,我回家自己弄。”
石砚初置若罔闻,蹲下身,指着她右腿,“转过来。”他没再征求她意见,兀自开始拆解绷带,“我也不是非常专业,如果之后发炎了还是要去医院,知道吗?”
“嗯。”
“可能会有点疼。”
“好。”
伤口在阳光下红得晃眼,纹理边缘正往外渗着水。
石砚初眉头始终拧着,轻轻吹了吹,“湿性愈合好得快,不留疤。我先用碘伏清创,再用生理盐水冲走碘伏,以防色素沉淀。你千万别沾生水知道吗?”
“知道。”
“然后我会涂抹点百多邦。贴上无菌敷料。初期有可能渗液严重,你每天换两次,之后等不渗液就不用贴了。”
“好。”
他异常唠叨,每做一步都要解释几句注意事项。
时愿没嫌他啰嗦,歪着脑袋,目光笼罩着他,满脑子咕噜噜蒸腾着同一个问题。声音越来越大,再也无法忽视。
她开口前清了清嗓子,“石砚初。”
被点名的人顿住手,抬起头:“弄疼你了?”
她缓慢前倾,不怀好意凑到他面前,将好留出一寸的间距,狡黠地笑着:“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第50章 你要怎么谈?
药房门口人来人往,喧喧嚷嚷。
世界却陡然安静了下来,周遭杂音仿若被抽干,唯独剩下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石砚初掀起眼皮,和时愿四目相对,透过她澄澈明亮的双眸,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答案。
“嗯,喜欢。”
他语气郑重,声音略微发颤,视线不由自主攀附上近在咫尺的唇,喉咙一紧。
时愿眼睛一眨不眨,大脑缓慢消化这条并不意外的消息。她右腿搭在他膝盖上,使不上力,得用手肘抵住大腿才能勉强维持平衡,以防误打误撞吻上去。
距离太近,近到两个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缺氧症状来得铺天盖地,刹那间,脑海中只剩一个最为直接和原始的念头:快吻上去。
时愿保持姿势,耐心等着。她已经主动向他靠近一步,发出了邀请函,没有再步步逼近的道理。
石砚初亦纹丝不动,努力压制内心的蠢蠢欲动。他已经半蹲了好一会,小腿有些麻,手上还拿着双氧水瓶和棉球,当下着实不是什么吐露心迹的绝好时机。他垂敛眼睑,试图暂时跳出她编织的网,回到该有的节奏。
他不动声色深吸口气,继续手上的动作:“我不想蹲在马路边和你聊这件事,先帮你清理伤口。”
“哦。”时愿听闻直起身,歪头打量他。
石砚初手有些抖,嗓音紧绷着:“马上就好。”
“好。”
时愿问的时候没想太多,只知道那句话莫名其妙直冲喉咙眼,击退了所有理智。现下她冷静下来,不禁盘算:之后怎么办?再一想:还能怎么办?恋爱咯。反正吴欢说了,做人要走一步看一步。
她对自己的善变颇感无语。可石砚初笃定的语气像个小石块,不经意砸碎了她内心的玻璃缸,漏出些青春年少时才会有的、关于爱情的憧憬和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