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见面了?时愿思忖几秒:【对。】
油猫饼:【明天下午三点?你挑个地方吧。】
「挑地方」是一门极大的学问。
环境、人均消费以及双方喜好都是需要考量的因素。时愿习惯相亲时AA,可即便这样,也没少听见对方拐弯抹角试探:“每个月工资够花吗?”
她亦曾试过将选择权交到对方手上,得到的安排要么是捧着奶茶站在马路边聊天,抑或绕着公园顶着寒风兜圈子,实在吃不消。
没一会,闫昱恒发来张点评截图:【如果你愿意在公司附近活动的话,我同学推荐过他们家的特调咖啡,有兴趣没?】
时愿:【行啊。】
油猫饼:【到时候见。】
时愿觑着他的网名,咂摸好几遍,兀自乐了。她重新翻出对方资料:两页纸的过期简历,大概率是当年套磁导师的版本。一张证件照,蓝底白衬衣,经典的母校毕业证书风。还有张生活照,照片里的人穿着冲锋衣,头发凌乱,站在山野林间,张开了双臂,朝镜头咧嘴傻笑。
她将他备注改成大名,又在日历标注好第二日的约定时间和地点,再屁颠颠找时慧玲讨夸赞:【约好了哦,明天见面。】
时慧玲:【竟然拖到现在还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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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时愿秉持要么不睡,要么一次性睡到饱的原则,跳过午睡环节,吃完午饭便直接出了门。
午后刚下过一场雨,阳光暂未穿透厚厚的云层,却没停止释放威力。
时愿肩挎帆布包,仿若置身一个巨大的蒸笼,没走几步便出了一身细汗。独属夏日的燥由毛孔钻入肌肤,戏谑般混入血液,涌动、沸腾,顺便复苏了些不太愉快的记忆。
时愿不耐烦地用手扇扇风,恍惚间将过去某一处场景和此刻交叠。那日她也如这般烦闷难安,或许身体上的不适还要再严重点。她顶着38.2度的高烧脑袋,和前男友吵了一路,直至声嘶力竭。
两个人的争吵逐渐盖过了车流的滴滴喇叭声、蝉鸣和公园门口的歌唱声。到最后,时愿狠狠拽住身侧的人,勒令道:“你他妈给我站着别动!”
这声怒吼惊到了正在树荫下打盹的小野猫,也扰到了些许逛街的路人们。
时愿顾不上旁人的侧目,带着浓浓的鼻音:“你明天要出门旅游?”
“对!”那人原地站定,避开她的目光,不在意地反问:“有什么问题?”
时愿转到他面前,怼住他视线:“不能提前告诉我?”
“我跟我爸妈出去旅游,还得第一时间得到大小姐首肯?”对方皱紧眉,眼神难掩不快和厌恶,“而且我不是提前说了吗?今天、不算提前吗?”
“不算!”时愿狠狠点点头,胸口因堵着咳不出的痰,憋闷到面颊泛红。
“你还能再作一点吗?”对方低头冷睇她,“我出去玩要跟你打请假条?申请领导批示?得提前几天啊?”
“如果我刚才没有听到你打电话,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等上了动车?”
对方冷嗤出声,望向别处,好半天才肯正视她,“时愿,你知道自由是什么吗?”
被点名的人突然咳意难耐,侧过脸,猛咳了好几声。她拼命想咳出那口为非作歹的浓痰,却因过于用力扯到声带,疼到一时哑声。
对方又“啧”一声,抛下“烦人”二字,随即消失在人流之中。
时愿当时怔在原地,思考了很久。
她烧得脑袋发懵,一时竟捋不清争吵的前因后果,最后一个劲自问:谈恋爱怎么这么累?我为什么要发着烧和人吵架?我难道不应该好好在家躺着吗?
这些争锋相对、斥责、和恋人的否定如雕刻师手里那把尖锐锋利的刀,一点点搓磨折损她的热情,以及对未来恋人的期待和憧憬。
时愿清清嗓子,及时叫停对往事的追溯。她掏出手机核对门牌号码,一眼瞥见闫昱恒五分钟前发来的信息:【不好意思啊,博导突然临时抓人干活。我出不来了。】
她缓缓舒口气:【没事,改天再约。】
对方发来一个红包,【天气很闷,请你喝咖啡吧。】他连发好几个长颈鹿拱手作揖道歉的小表情,【我真不是故意放鸽子。】
时愿:【不用啦,改天再约。】
闫昱恒:【信我,真的临时有情况。】
时愿:【理解的,真没事。】
闫昱恒发了个挠头傻笑的表情,【你也没收红包。】
时愿鼓鼓腮帮子,着实收不下陌生人的心意,索性已读不回。好在对方约莫是真忙,没再揪着不放。
人们三三两两,聚在咖啡店门口,品着咖啡谈天。
时愿环顾四周,扯扯胸前汗津津的衣料,进吧,来都来了。